铁墨丹青12

林炳辉有深厚的国画基础,能够轻而易举地画出十里长街的景象。

与平日不同的是,这次打造的是巨幅作品,一次性完成长八米、宽两米半的画稿是不现实的,只能分成若干小幅作品,最后再将其组合成完整的巨幅大作。

他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经过了两日的深思熟虑,构图已经清晰地在头脑中成形了。整个画面设计两条主线,一条是十里长街不同时代的各种景象,另一条是母亲河青汨江的源远流长,意寓着在青汨江的滋养下,吴城历经千年变迁,奇迹般地成就了新时代的盛世繁荣。

待思考成熟,林炳辉就开始动手作画。他画了改,改了画,几次三番地修动,然后整合誊稿,前前后后花了一个月时间,终于完稿了。

他当众将这幅长长的卷轴画作缓缓展开,陈厂长、李主任以及厂方资深技术人员均定睛细细观瞧。

图稿正标题《千年古邑,十里长街》。画面内容极其丰富,共由五部分组成,每部分都有醒目的小标题。

第一部分为《源起鸠鸟》,一望无际的湖塘沼泽相连,无数鸠鸟在其间或驻或翔,远处,几位古人挑着筐担正一步步走来,意寓着远古时期人们已在此地生活栖息,这是吴邑最早的雏形。

第二部分为《吴头楚尾》,时光已转至战乱迭起的春秋战国时期,处于吴头楚尾的吴城成为两国反复争夺的风水宝地。

此部分着力渲染两个战争场面,一处是两军对垒,敌我双方短刀相接、激烈拼杀,另一处刀光剑影之下,一员战将威风凛凛、镇定自若地指挥着军队进攻敌军。对吴城历史熟知的人一看就知道这里描绘的是鹊岸之战和长岸之战。

另于右下方绘有干将、莫邪在街边简陋的铺子里铸剑的情景,周边也散落着招牌飘展的几个客栈、商铺,意寓着十里长街工商业已经开始了缓慢的发展历程。

第三部分为《两宋烟云》,青汨江水面愈发宽阔,有数十艘船只往来行驶。两岸,画了万家烟火和无数楼台亭阁。十里长街上,客栈、酒楼、商铺林立,男女老少熙熙攘攘、形态各异,烧饼、包子、糕点商贩活灵活现,车马、客商川流不息……吴城已发展为繁华的市镇。

第四部分为《明清繁昌》,青汨江上的船只愈发多了,码头上人头攒动,劳工苦力正忙碌的搬运货物,费力扛着麻袋的工人被描绘得维妙维肖。

十里长街热闹非凡,一间又一间商铺紧密挨接,尤其引人注目的是画面上添了几家冶铁作坊,卖力拉风箱的小徒弟,抡锤打铁的大师傅纷纷入画,身强体壮的年轻人正神情专注地与长髯瘦削的长者研究着一幅铁制品,必是汤鹏与萧云从无疑。

再往前看,是米铺伙计正与顾客交易、称量大米的场景,老板正在柜台拨拉着算盘,另有两名顾客躬身捏着大米查看成色,恰好表现吴城四大米市之首的繁华昌盛。

第五部分为《盛世辉煌》,表现新中国成立后吴城的景象。还是那条十里长街,一支长长的游行队伍,披红挂彩的百姓喜笑颜开,扭秧歌、踩高跷,敲锣打鼓地欢庆着一年一度的国庆节。商店、餐馆依然林立,门前插着五星红旗,市民们秩序井然地排队购物。

另一场景,纺织厂里,女工们穿着工装,热火朝天地投入到生产劳动中,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汗珠,泛红而恬静的脸庞洋溢着她们的幸福感。

供销社里,一位顾客笑意盈盈,正拿着布匹向营业员咨询着详情,另一位顾客正在付钱购买糖果。麦田里,农民社员们正在弯腰插秧。

好一派太平盛世景象啊!

陈厂长与李主任聚精会神地欣赏世幅图稿,早已沉浸其中。良久,才不忘由衷地发出感叹。

“好一幅时代变迁图啊!古有清明上河图,今有咱们吴城的十里长街图!”

“这幅图稿虽名为十里长街,实际表现了国运、时运的大话题,囊括了吴城源起、兴起、发展、繁荣等历史,以长街为点,全面概括了社会方方面面的变化,又揭示了新生活的美好,这个立意很高!!”

“这个巨幅作品一旦问世,必将成为不朽的铁画之作啊!”

……

图稿获得了厂方的一致认可,内部审定就这样通过了。

陈厂长聘请了吴城最有威望的国画大师李儒海帮忙修改画稿。

年逾古稀的李大师国画功底了得,提出了一些修改建议,多番与厂方、林炳辉交换意见,最后又亲自执笔,在此基础上重作画稿。

当新的画稿重新出炉时,所有人均眼前一亮。修改稿更细致更宏大了,画面上的人物形象鲜活多变,景物描绘突显细节,整个画面的美感提升了许多。一幅十里长街图演绎了千年吴城的历史传奇。

定稿了,工艺美术厂锻造铁画的浩大工程也拉开了帷幕。

时间紧,任务重,仅凭一己之力肯定不行。林炳辉从挑选了六个技艺精湛的徒弟,每人各自分摊一部分内容。当然,难度系数高的部分由他本人完成,较为粗略有轮廓由弟子承担。

比起山水、花鸟,铁画锻造中难度最大的就是人物,而十里长街图中的人物画面较多,这给制作过程带来了更为艰巨的挑战。

接下来的日子,以林炳辉为主力的十里长街图工作小组,全身心地投入到巨幅铁画的锻造中,废寝忘食、夜以继日地赶工。

徒弟们用心打造着各自的配件,林炳辉全力地锤打着诸如人的丰富面部、神态动作等高难度的部分。每日里,叮叮当当的声音响彻整个工艺厂。对他们来说,这声声脆响是悦耳动听的交响曲。

一年,两年,又三个月,在乐声相伴中,他们的巨幅作品《千年古邑,十里长街》终于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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