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岁之前,我们家一直住在城区的一所平房内。平房院子里的墙壁都是水泥做的,幼时的我喜欢用粉笔在墙壁上画自己才能看懂的图画。每到下雨天,那些奇怪的杰作就会被雨水冲洗得不见踪迹,于是会怀念。裂缝的地面偶尔也会长上苔藓和绿色的小枝桠。我经常会在堆满煤球的后厨房内遇到小老鼠,他们上蹿下跳,身手好不灵活。于是爸爸就有了一项重要的工作——抓老鼠。老爸的功力甚是了得,几乎百发百中。那硕大的老鼠尸体让我看了既恶心又好奇。记得最有趣的一次是为了看看老鼠夹是怎么抓老鼠的,便自己拿诱饵捯饬老鼠夹,差点夹到自己的手,从那以后见到老鼠夹就害怕。
那时的快乐也很简单。小伙伴们可以在任何一家三五成群的玩耍,邻居们也可以自己推门直接进屋聊家常。小学、幼儿园就在自己家附近。妈妈会在我上学时带我喝两块钱一碗的牛肉汤或三毛钱一碗的大油茶,不够了老板还会热情淳朴的给你续杯,好吃的要命。妈妈也会在我放学时给我买一踩一亮的运动鞋,我就会在小朋友面前拼命的臭美,不是一般的神气。那时大街上跑来跑去的都是面包车和夏利车,鲜有私家车。碰巧的是舅舅家就有一辆夏利出租车。那时的夏利车可是了不得的,贵得要命,相当于普通老百姓好多年的积蓄,而舅舅的这辆出租车,也是爷爷姥姥一辈子得积蓄才买下来的。出租车生意在那时还算好做,两个舅舅一个性急,一个性稳。当时我们一个家族开玩笑,就希望性急的大舅舅不图赚钱只求平安找份正式工作,性稳的小舅舅多赚些钱,成为家里的“摇钱树”。舅舅们也经常带着我到处跑,我便在6岁之前认识了许多的地方,最后竟成了我在小朋友面前炫耀的资本,甚是拉风。妈妈经常帮姥姥打理下小菜园,陪她聊聊家常。而我和表弟表妹也在院内拥有一批忠实的小伙伴们,抓知了、玩沙堆、打雪仗、尝野果、翻墙头、种蔬菜、放炮竹等等,灿烂了我的童年时光。美中不足的是,那时我少有爸爸的陪伴,可能他忙于事业打拼吧,想让我有更好的生活条件。
原本以为可以这么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生。1995年,碰上爸爸单位分房,我们离开了熟悉的小平房和大院,搬进了一个小区。这个小区算是当时比较早的小高档小区,大理石砖、液化气、大电视,居然也在我家出现了。我也转学来到了一个更高级的小学。小学里的小伙伴们十分仗义,以至于成为了我生命当中的生死之交。我们会在一起打水枪、玩小霸王学习机、踢足球、打篮球、吃馄饨土豆片,成绩也在一片和气中稳中有升。12岁的我懂得了感恩,感恩老师的谆谆教诲,感恩小伙伴们的力挺,感恩爸爸对我的付出。(虽然中午爸爸给我买的盒饭没有妈妈做的饭好吃)我知道了生活的不易,懂得了体谅每个人的苦衷。
搬来的四年,偶尔睡在新家的床上,会想起陪我度过快乐童年的小伙伴们,还有门口留着胡子的磨刀爷爷,带着螺旋盘和指针打糖稀做泥人的大叔,还有我渐渐老去的爷爷奶奶,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
1996年,许多立交桥建成了。这不仅便捷了出行,也拉近了我们和亲友间的距离。我们不再像刚搬过来的这几年,每天忙于工作学习,只在过年回去探望爷爷奶奶。每逢周末,我们便可安心的回去。唠唠叨叨的爷爷奶奶渐渐的由“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老固执变为关心我们的身心健康,可能是学习压力大怕我们无法疏解吧!话题更多的是彼此鼓励,因为相信来日方长。
2012年,此时的我已是大学毕业,回到家乡。四年的异地求学道路也尝到了冷暖心酸。家乡的人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又变化很大。好像是每个人的格局变大了,好像是每个人的脾气变好了,又似乎是每个人的教养变好了。道路两边高楼林立,行人过着面带微笑的慢生活,每个人好像都在享受生活的同时在创造生活。
城市的路宽了,城市的路多了,城市给与了我们更多的文明和宽容。虽然物价涨了,但是我们的工资也提了,职业幸福感也提升了;虽然我们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在老去,但是我们懂得了将更多的爱和精力投入到家庭,去陪伴他们老去,看着他们嬉笑怒骂,如同年幼的我们而没有厌弃;虽然现在的熊孩子越来越机灵,但是同样的他们越来越有自己的规划,他们有能力创造自己的未来而无须我们担心……随意吐痰的现象少了,乱闯红灯的现象少了,恃强凌弱的现象少了,整个城市一片祥和。陌生的人可以微笑,熟悉的人会彼此坦诚,亲人则会放下利益,共同为一个目标前进。年夜饭桌上,更多的是温暖,和与远在他乡游子的团聚。
而街上跑来跑去的不只是各个品牌的私家车,更是我们对于不同价值观的尊重。这不仅是时代的变化,也是文化的发展。
爸爸妈妈在郊区又买了一套房子,准备将年老的爷爷奶奶接过去安享天年。他们说,年轻人是祖国的希望和脊梁,而每一个老人都是树根和土壤。善待他们,是我们的责任,也应该将爱心在全社会弘扬。
桥,连接的是地域,更是人心;路,是一条大道,更是选择。但愿桥能永固,路能长久,每一种人生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