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红歌看见恩阳站在茫茫雪地里,穿着白色的羽绒服,高高地举起手,冲她笑,笑面如花:“红歌!等我回来呀,等我回来。”
而他转过身,一步一步地就这么消失在茫茫雪地里,像是从未出现一样,再也找不到痕迹。
红歌从梦中猛地惊醒,愣了很久,才缓缓擦去眼角的泪。
“恩阳,我又梦见你了,你站在雪地里,对我说要等你回来。可是恩阳,我等了这么久,你什么时候才肯回来。”
2.
红歌再次失眠。
满脑子都是恩阳。
红歌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决定起床出去走走。
她一路走,数着这一路的路灯。
“1,2,3,4,5...”
“51。”红歌停在十字路口,茫然的看着这城市的灯火阑珊,那些热闹真的与自己无关。路边有一家24小时经营便利店,红歌走过去,买了两瓶啤酒,直接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自己喝了起来。
啤酒下肚,肚子里升腾了无数的气泡,氤氲着身体,那些水汽慢慢的来到了眼眶,化为了眼泪。
红歌注意到有个穿着黑风衣的男人,靠着路灯不停的抽烟。红歌本想看一眼就算了,可当那个男人发觉有人在看他,转过脸,四目相对时,红歌再也挪不开眼。
那个男人有着和恩阳一样的眼。
“介不介意请我喝一瓶酒?”那个男人说。
红歌递给他一瓶,男人坐在她身边自顾自的喝了起来,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好像有什么心事,你介意把你的心事告诉一个陌生人吗?”
“那天晚上,我给他说了很多关于我们的事,说你牵我手手心的温度,说你笑起来会上扬的嘴角,说你沉默低头时,阳光洒落在你的头顶像是天使的光圈,说你带着青草香的白衬衫,全是青春的模样...恩阳,你不知道,那是我这么久来,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我以为我已经没力气再说这么多了,那么镇静的回望过去,再从嘴里一点一滴的讲述。
可是,恩阳你知道吗,从那天起,我再见到年葵安,都像是看到了你。”
3.
以后的日子,红歌常在凌晨的十字路口见到年葵安,他总是来得要早,穿着黑风衣,靠着电线杆,沉默的抽烟,像是一个孤独无处可归的鬼。
而他总是在看到红歌来的时候,掐掉烟头转身去便利店买两瓶啤酒,邀请红歌一起坐在这里喝酒。
他们从未问过对方的工作,兴趣爱好,但却很默契的一起守护这个深夜的秘密,共同度过一个孤独的黑夜,然后在黎明破绽时,向着对方反方向挥手再见。
红歌这天晚上也来到这里,却看见年葵安低着头,站在一个女孩的面前。女孩背对着红歌,她看不到她的脸,却看到年葵安难过却又带着乞求的脸。
红歌转身进了便利店,在里面偷偷看着他们。
直到女孩儿不耐烦的推开年葵安想拉她的手,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红歌拎着酒走了出来,看见年葵安坐在长椅上低着头沉默。
她坐下来什么也没说,只是把酒递过去。
年葵安没有接,红歌便保持着这样的动作。
直到年葵安抬起头,看向红歌,那双眼,装着悲伤的眼泪,竟在黑夜里,更加明亮。
“阿May总是嫌弃我像小孩子一样不够成熟,幼稚,不会照顾她,可她有没有想过,我能给她的,就是我的全部了。我把她当做我的全世界,可能我真的不会爱人吧,所以这种什么都要她帮我定夺。我以为她会懂得我已经把她当成生命的一部分了,可...算了,还是我的错,我给她太多的压力了不是吗……”
“那天晚上,年葵安躺在长椅上,头枕着我的腿,一向沉默寡言的他,像是一个不经世事单纯的孩子,他讲着讲着,睡着了。
我却突然特别想你恩阳,我也用真心待你,我并不知道这是否对你来说是压力。我看着年葵安,睡着了眉头却紧紧的皱着。
他很爱阿May吧,尽管他总是喜欢黑风衣,一副脸上无所畏惧的样子,可他却愿意在阿May面前给她看真正的他...
阿May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年葵安很爱很爱她,正如恩阳你,永远都不知道你离开后,我有多么的想你。”
4.
红歌觉得,年葵安和恩阳,终究是不一样的。
恩阳总是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眉眼柔情似水,脾气也好,总是还有很多耐心。不瘟不火,像是春天一样舒服。
而年葵安呢,他发疯一样的喜欢黑色,黑色的风衣下,灌满城市孤独的灵魂。剑眉星目,行事个性如一阵凛冽的黑色的风。
一个处事不惊无波澜,一个总是假笑扮从容。
那双原本看起来一样的眼,日子久了,也愈发愈的不像起来。
红歌觉得,她可能太想念恩阳了吧...才把年葵安的眼看错是恩阳。
正如站在,原本红歌正向着年葵安走去,却看见恩阳牵着别人的手在自己的前面向自己这个方向来。
不期而遇。
恩阳并没有看见红歌,他专注于照顾身边这位女孩子,宠溺的眼里藏不住的喜欢。
红歌如被雷劈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心脏像是被掏空,身边所有的空气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掠夺去,那种窒息感,像是要死了一样。
恩阳依旧是那么干净,可他身边的女孩,那烈焰一样的红裙子,一点也不配他啊!
红歌看见他笑着蹲下身帮那个女孩系鞋带。
红歌想,这不是他啊,恩阳没有这么卑微过啊。
眼泪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
心脏疼如刀绞。
直到恩阳抬头看到一脸泪水的红歌,扶着她腰的胳膊一僵。
眼底一丝慌张闪过,但很快,他牵着她的手一脸镇静的路过了红歌。
红歌清楚的听见女孩问恩阳,那个女生怎么看着你哭啊,你认识她吗?
“谁啊?不认识。”
年葵安疑惑为什么红歌还没有到,于是向她常来的方向走。
可他看到的,是红歌蹲在橘黄色温暖的路灯下,嚎啕大哭。
他想也没想冲了过去:“红歌!”
“恩阳,你知道吗,那一瞬间我以为你回来看我了。可当我抬起头,却发现来人是年葵安,那些委屈和难过就这么涌了上来。
恩阳,你为什么连最后一眼,都不愿回头看看我。”
5.
年葵安从没有见过,一个女孩子的家能这么乱。地上到处都是画布和CD,他一时站在门口不知怎么进去。
“你随意就好,挡路了踢开就行。”说着红歌踹开一张CD走了进去。
年葵安笑:“我还是帮收拾收拾吧。”
“随你。”红歌坐在沙发上打游戏。
年葵安收拾完,想着给红歌做点面吃,别人不都说女孩子难过的时候都会吃东西吗。
年葵安穿好围裙,走进厨房找些东西开始做饭。
突然感觉身后怎么一阵沉默,却突然听到红歌带着哽咽的声说:“以前,恩阳也会给我做饭。”
年葵安沉默的叹口气,什么也没说。
红歌却突然从后面抱住了年葵安,啊啊啊的哭了起来。
年葵安愣了一会儿,轻轻说:“远一点,油会溅到。”
红歌低着头沉默的吃面,年葵安安静的看着红歌吃,眼里都是温柔。
他还是没忍住揉了揉她的头:“红歌,让我照顾你吧。”
红歌身体一僵:“...我想,如果没有恩阳,我会爱上你的年葵安。”
“那天晚上,年葵安的眼亮晶晶的,他说,红歌,我真的很想照顾你呢。他低头,揉了揉眼睛,眼眶红红的,他说,红歌,你一定要快乐啊。
他转身走的时候,我从未见过,一个人的背影能这么坚决,尽管悲戚成河。”
6.
红歌决定离开这里了。
离开的前一天,她偷偷的看了看恩阳,他还是老样子,阳光下依旧那么耀眼。她想,恩阳,应该会有过得很好的。
临走之时她想了想见了年葵安。
年葵安有些慌张失措:“...我...我以为你不会再见我了呢...”
“年葵安,”红歌说,“我要走了。”
年葵安忽地抬头诧异的看着她。
“一个人吗?”
“嗯。”
待年葵安回过神,却发现红歌已经转身离开。
红歌在想,怎么转身之时,会有眼泪掉下来。
年葵安愣了愣,突然拔腿就跑冲向红歌在的地方。
“红歌,等等我。”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