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为双飞燕，衔泥巢君屋。”嘉禾心里想着自己的两个心愿：第一个是，我愿意和他化为一对燕子，永远双飞双栖；第二个是，如果我变成了一只燕子，而他还是他的话，我愿意衔泥做巢在他的屋檐下，永远陪伴着你。

车子在崎岖的公路上匀速往前行，公路两边光秃秃的大山和贫瘠的村庄，穆尘看着窗外的景象出神。看了一会儿，穆尘和王华攀谈起来。

“王华，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话出口之后，穆尘自己大吃一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兀地问这样一个问题，或者是他自己想结婚了，也用同样的眼光看待别人。

“打算好几年了，但结不了。”王华腾出一只手挠着头，一边挠一边说，“没买房子，也没有钱送彩礼，就这样拖着了。”

王华面临的问题是穆尘没有考虑过的，他一时答不上来，想了一会才说：“彩礼很多吗？”

“也不好衡量。关键是手上没钱。媛媛父母辛辛苦苦拉扯她长大，供她上大学，出了不少力，费了不少心。姑娘需要照顾的时候在娘家，长大会赚钱了，却要嫁到别人家去。从小到大，媛媛花了父母二十万，送二十万彩礼应该的。”王华絮絮叨叨，绕来绕去地说。

“二十万对于工薪阶层来说，的确不少。这边房价是多少？”

“地段好的地方，一平米四千多，一套房子下来差不多五十万。加上结婚酒席钱，七七八八下来大概七十五万。这得我不吃不喝赚二十年。”王华说完，咧着嘴笑了。

张媛媛的身体抽搐了一下，眉头皱了几下，王华赶紧停止了无奈的笑，问她：“媛媛，是不是不舒服了？”

“没事。”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捂住了小腹。

“王哥，您把空调关了。”嘉禾说完，把一条薄毯递给了张媛媛。

“媛媛跟了我，受苦了。大前天刚做完手术，这都是第三次了。”

张媛媛身上盖着嘉禾给她的毯子，闭着眼睛，红着脸。

“房子结了婚也可以买，为什么没有房子就不能结婚呢？”嘉禾与其说是问为什么，不如说是在反抗这种做法和观念。

张媛媛的肩膀轻微动了一下，咳嗽了两声，嘉禾笑嘻嘻地说：“媛媛姐，我随口一说，你别介意。”

“怎会。我也这样想，可王华不这样想。买了房子再结婚，送了彩礼娶媳妇，有面子。”

穆尘听着嘉禾和张媛媛的对话，他心里大致清楚来龙去脉，笑着对王华说：“男人都要面子，方方面面都要体面周全。”

“是呀！我总不能让媛媛和我在出租屋里结婚，空着手上老丈人家领人姑娘去，没这个理。”王华振振有词地说。

“不过，王华，你想没想过，你爱人她想要什么，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王华呵呵笑着说：“结婚、生孩子，简简单单地过日子。”

张媛媛叹了口气说：“对呀，我想要的是结婚、生孩子、过日子；不是买房子，更不是送彩礼。”

王华假装没有听见张媛媛的话，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见笑了。如果您结婚就不存在这问题，想要什么又什么。”

穆尘笑着没有接他的话茬，他判断王华是一个大男子主义思想严重的人，比较固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价值观和人人生观，要说服别人放弃自己信奉多年的价值观和人生观大多数情况下是徒劳无功。

“美女，你结婚买房子，要彩礼吗？”王华突然话锋一转，问嘉禾。

根据嘉禾的观察和分析，王华只认他自己的那套死理，别的观念和说法都是不合情理的。嘉禾被这个猝不及防的问题难住了，她不知道该说买还是不买。因为按照她自己的想法，买不买房子并不重要；她也不同意送彩礼，送彩礼将爱情和亲情都商品化了，但是，她这样照实说，势必得与王华争辩，如果违心地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嘉禾宁愿选择沉默。

“嘉禾年龄小，没有考虑过这问题。”穆尘笑着说。

“那穆总，您怎么想？”王华又问穆尘关于房子和彩礼的问题。

穆尘沉吟了一会回答了王华：“我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王华笑着说：“这对您来说，都是沧海一粟，九牛一毛的小事。”

“你开车技术不错。”穆尘话锋一转，赞扬王华的开车技术。

“呵呵，别的不会，就这个做得好。上高中的时候，只顾着谈恋爱了，没有好好学习，考不上大学，就学了门开车技术。”王华洋洋得意地说，“现在大学生毕业不包分配了，大学生未必有我混得好。”

穆尘呵呵笑着问：“你是张总的司机？”

“有时候张总自己开车，我开公司的通勤车。公司领导出差跑长途的时候，都得我开。”

穆尘看见前面路标上有服务区的标志，就对王华说：“到前面服务区休息一下。”

一路上，穆尘注意到张媛媛很疲累。 在服务区休息了一刻钟之后，穆尘便让王华陪张媛媛休息。穆尘给嘉禾系上安全带之后，回到自己的座位，熟练的启动了汽车，车子平稳了开上了公路。

穆尘聚精会神地盯着高速路上来往的车辆，一路上再没有谁开口说话。嘉禾有时候温柔地注视着穆尘的侧脸，心里暗自欢喜；有时候看着天上云卷云舒，心里感慨不已；有时候又悄悄从后视镜里看着王华和张媛媛，心里唏嘘叹息，她感觉又很多话想说给穆尘但又怕打扰了他。

“再不到半小时就到西宁了。大概是一点钟左右。先吃饭，再休息。”穆尘看嘉禾无聊，又碍于外人在场，只得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给嘉禾解闷。

“然后去哪里？”一出来看见外面的不同的风景，嘉禾也关心起行程来。

“到市区转转。青海值得去的地方很多，我们不返回西宁。在西宁停留十天时间，我们回上海。”

穆尘喜欢旅行，每年他都会给自己安排一个长假，到处走一走，看一看，用他的说法是，去去身上的浮躁，回归自己的本心。

“我们回到上海才15号左右，距离开学还有十多天的时间。”

“回上海之后也不会闲着。你利用这几天的时间，想两个问题，一是你是谁；二是你为什么来这里。”穆尘一本正经地说。

“我是谁？这个问题也需要想，难道我不知道我是谁？”嘉禾的心里充满了疑问，她自言自语地说。

“你是谁？”穆尘问。

“我是……”嘉禾张着嘴，像被卡住了喉咙一般说不出自己是谁。

“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来这里？”

“当然是旅行。”嘉禾脱口而出。

“说得好。旅行回去给我答案。”穆尘认真地说。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我是谁’这个问题恐怕没有谁能回到出来，‘我为什么来这里’这个问题又很简单，来干什么就干什么呗。”

“换一种说法，十年以后，你想让自己除了是我的妻子以外，还想拥有什么样的身份，这是一层意思。第二层意思是你想拥有什么样的生活，怎样获得你想要的生活。”

直到吃完饭嘉禾也没有想出穆尘所问问题的答案，休息的时候，她问穆尘答案是什么。穆尘指了指心脏的位置，告诉嘉禾问自己的心。嘉禾笑着告诉穆尘：“我还想做我自己。”

嘉禾闻到房间里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她忍不住皱了皱眉眉头，穆尘说：“这种味道是青海、西藏等藏区特有的味道，混杂着牛羊肉的膻味、酥油茶的味道，还有土腥味。”

“穆尘，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你说。”穆尘目不转睛地盯着嘉禾，他不知道她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有时候她很安静，有时候她很活泼，有时候很自信，有时候又很自卑。

嘉禾尝试了几次，感觉自己说不出口，就说：“我写给你。”说完，她让穆尘转过去，用手指在他的背上写了起来。嘉禾写一个字，穆尘念一个字，写完之后，穆尘转过来说：“我也爱你。怎样做我的妻子，我没有想过。我只想过怎样做你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