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羊群在山坡上吃草

已是深秋，饱受酷热折磨的阿强打开房门，扑面而来的凉爽让阿强打出了一个响亮的喷嚏。门口的枇杷树上，一群鸟儿叽叽喳喳叫不停，热闹得很。阿强的心里没有来由的一阵激动，冥冥之中觉得将有什么事情发生。果然，驻村干部大勇在晒台下面对着他喊：

“阿强，你家的危房改造资金，解决了！”

阿强抱着儿子冲出门槛，兴奋地大叫：“啊哈！大勇哥，快进家来！”

阿强一手抱儿子，一手找凳子递给大勇，手忙脚乱地对着奶奶的房间喊：“奶奶，准备起新房了。”这叫声透过房间的竹子隔板，响亮地传到奶奶的耳朵里，里面传来了奶奶摸索着糊过报纸的墙壁，悉悉索索地摸到大勇哥跟前，抓住他的手，泣不成声。

阿强三岁那年，父亲患肝癌去世，随后一年，母亲离家不知去处，家里只剩奶孙二人。奶奶独自种植水稻、玉米、青菜，三日一街，挑一些农作物到街上卖，艰难地维持生活。17岁阿强拿到初中毕业证的那天，对奶奶说：“奶奶，家里穷，我不上学了。”

奶奶只是抹眼泪，从箱底拿出积蓄，塞到阿强手里：“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跟村里的伯伯、叔叔们进城打工吧。”

阿强长得一身力气，吃苦耐劳，脑子也灵活，人又勤快，跟着包工头打杂、搬运什么活都做，安装水管、安装电路一看二摸索三实践，技术不错，在县城干了三年，每个月挣的钱补贴了家用，还买了一辆二手摩托车，十天半个月的回一趟老家看望奶奶，村里人都说阿强又能干又孝顺。

阿强二十二岁那年，认识了在超市做销售员的阿凤，恋爱不久，阿凤怀孕，他与阿凤结婚，并带着他回到老家待产。

阿强家住在缺土缺水的山坡上，屯尾最后一家，宅基地不整齐，三间瓦房长度比人家的短，隐在末尾，走到尽头才能看到。石头混合石灰砌起的墙和柱子虽然有掉落和漏洞，但还算稳固，只是支撑房顶瓦片的木板已经蛀虫四咬，夜里起风，经常有瓦片和木屑掉落蚊帐顶，一有暴雨，低矮简陋房子在闪电雷鸣中摇摇欲坠。阿凤看到这样的家，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指着阿强鼻子骂：“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看着阿强蹲在墙脚默不作声的样子，有气没处撒的阿风更加发飙了，锅碗瓢盆噼里啪啦摔落一地。

奶奶经年劳累，积劳成疾，双眼失明，加上血压升高，行走不便，已经不能下地干活。阿强一边照顾奶奶，一边照顾有身孕的阿凤，一边还在工地干活，生活的拮据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第二年，阿凤生下儿子小兵，面对老的老，幼的幼，面对一贫如洗的家，她丢下儿子，不告而别……阿强生活跌入深谷,一夜之间好像老了十岁。

大勇小心搀扶奶奶坐在竹椅上，说：“你家的情况，我们都了解，申请的危房改造资金已批下来了，阿强也出一小部分钱，先解决你家危房改建。”

第二年春天一个有清风的早晨，太阳像一个金盆，一边在石山间上升，一边放射着又硬又黄的光芒，阿强带着奶奶、儿子小兵搬进了新房子。两间两层楼的楼房，结结实实地挺立着，亮亮堂堂的。

阿强扶着奶奶的手，让她摸一摸新房子，摸一摸每一块红砖，摸一摸钉在墙壁上的每一张明白卡和图画，这都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阿强带着奶奶摸遍了各个房间的门，认了厨房、卫生间的位置。

阿强想，有了新房住，接下来总不能闲着，这一身力气，总要使出来才舒服。

“大勇哥，接下来怎么办？我不想外出打工了，您还有什么项目带我做吗？”

大勇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一起想办法。”

在扶贫干部的策划、帮扶和关心下，阿强申请到了养殖项目扶持款，他又申请低息贷款，在村尾的山脚下建了一间羊舍，养了二十只羊......

这些日子，阿强忙得团团转，每天天一亮，就赶着羊群上山，山上矮灌木丛生，山草茂盛，山羊嘴里咀嚼着树叶，野草，香花，一会窜上石块，一会躲到山脚，一会又冒出来咩咩地叫，看着几头怀孕的母羊，阿强心里乐开了花：

“二十只，变成三十只。”

“三十只，变成四十只。”

“四十只，变成五十只，五十只变成......”

阿强笑得合不拢嘴，扯开嗓子,对着大山唱起山歌来,嘹亮的山歌合着羊群的咩咩叫声传到了县里,销售到了市里。

三年后，阿凤通过微信了解了阿强脱贫致富的消息，借着看望孩子的理由，住在阿强家不走了，第二年又生了二胎女儿小婉，一家五口幸福生活，开始了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