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雪封冻了很久的大地,显露出了那细小的内芽,似乎让人嗅到了春天的气息,虽然时有狂风怒号,但那春天的雷声正在暗暗地酝酿涌动,在等待着春风的信号接纳和导引,一同花开大地,春光满园。
在1980年底,我们村启动了包产到户的改革,改革开放的春风,也刮进了小山村,我所在的一队也沐浴在改革开放的春风化雨之中。
包产到户对于我来说,是个新鲜事物,我拍手叫好,但留下来的事儿也是一大堆,到底如何走,也是个未知数。
父亲当时在城关公社任职,一次跟他聊天时,他说,随着改革开放的发展,农民要求进一步放开对他们的束缚,以便于农民完全自主经营,种什么,种多少,由农民自己说了算。有一次,有人跟他唠叨对时局的不满,似乎交杂着怨言,入社那会儿,是上级派人挨家挨户地说服才入的社,可是一到分家分社,只是一夜的功夫。这人明显对包产到户有抵触情绪。 他说有几个老社员,曾坐在公社的门口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一边哭一边念叨:辛辛苦苦二十年,一夜退回解放前,他们在搞资本主义复辟呢,你们不管管么?咱们贫下中农可真的要吃二遍苦,遭二茬罪啦!我们被派去解决,规劝了好一阵子,好话说了一箩筐,才把人劝回了家,但他们心里仍气鼓鼓的。
那些天,公社干部都到各个村子苦口婆心地做好解释工作。在推行联产责任制的工作中,确实阻力很大,但要求改革的呼声也不小。经过各级领导和广大群众的辛勤努力下,逐步成了大趋势,大部分田都包产到户了,接下来是如何巩固,这给各级政府和领导也提出了问题,就是如何适应改革形势,改变作风和方法。当时那种“反正已经包产到户了,人家想种啥就种啥,到秋后收成怎样,与我无关,自己的日子自己过”的思想很有代表性。上级领导也一直在做下面人的工作,要摒弃无能为力的想法,有好多事在等待着我们去解决、化解和引导。
父亲的话,给了我信心。队里开会讨论包产到户的问题时,我是家庭代表,就第一个举手赞同。队里的人就说,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但我还是据理力争。
时任队长的赵老宽召开社员大会,经过了几次的热烈讨论,最终通过了分田到户的具体方案。会议决定自1981年1月1号起正式分田到户自主经营土地,承包期限30年。 我们队里先分的是牲口,把牲口作价,然后几家分一头。我们和邻居几家分了一头枣红马,当年耕地就是用的那个马。有事大伙儿商量着来,过去牲畜是集体养,现在分到各户养,牲畜和人,都有个熟悉过程。我们那个组,大家轮换养这个马,到该我们家养时,就把它牵到我家的院子里,因为不熟悉马的习性,也不知它爱吃什么?就胡乱的给它弄些吃的。到春天,用它时,才发现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了。大伙儿商量,不能这样养了,还是放在一家养吧,各家出点钱。到秋后,人们觉得不方便,你家用,他家也要用,算了,各买各的吧,把枣红马作价卖给了一家,各家分点钱。
我家加了些钱到市场上,买回了一头灰驴。我和妈妈用铡刀把秸秆轧碎,放点玉米糁,它特别爱吃,把玉米糁吵了它更爱吃。养的是个母驴。傻表哥那会也经常来帮我干活儿。当时心想,在养驴方面表兄当然比我强,但傻表兄在以后的种种表现 ,他也是外行,比我强不了多少。大驴到了发情期,我一个女孩子,不好出面去找驴配种,这些事儿就交给傻表兄去办,一般需要好几次才能怀孕,怀孕后,我就特别精心,等驴快要产驴崽时,就把傻表兄叫来,他就精心照料,但因为缺少这方面的知识,死了好几个,就活了一个。
表兄在我家也就是几天,多数日子,要靠我撑着。 成活的这个小驴儿,到能够吃草时,就让傻表兄拉到他们家了,等把小驴养大了,再送过来。几年后大驴有点老了,走路不快,干活儿都受影响,就把大驴卖了用小驴儿。我们和大姑家,两家合用着这个小驴儿,耕地种地,可以说小驴儿为我们两家也算立了大功。 刚才说的是把大牲畜分了,然后再分地,地是主要的。把地分成三等,一等二等是水浇地,三等是山坡地。然后在开会时,用纸写上哪块地,然后抓阄儿,凭运气。我们家一共分了15亩地。那几天,村上可热闹了,人们议论纷纷,中心还是包产到户。
分田到户了,社员们高高兴兴欢天喜地的过大年了。爸爸也特别兴奋,爸爸的工资可以全用来过个好年了,再也不用拿缺粮款了。爸爸说,今年可以把这些钱过年用,要给你们买肉吃了,买白面吃,买新衣服穿。妹妹弟弟在院子里高兴的蹦蹦跳跳。
早上起来,一个蓝蓝的天,啊,可舒畅,再也不受一些人的气了!自己,归了自己所有,听自己调遣。
分田到户后,我承包了村西边一面的小山坡,靠自己的力量,都栽满了柿子树 。小柿子树苗,在快速地长大。那会儿爸爸每月才开四十二块五,除了爸爸吃食堂外就交给我,养着五口人,不够花,怎么办?我每年摘了柿子去赶集卖,农闲的时候还去找点临时工,贴补家用。养猪、推土、垫圈、出粪,自己种菜,虽然是个女孩,比一个男孩干的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