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归帆,棹移人远。
你我多少的故事都发生在未抵达生活真相之前的路上。
只是你在你三十几岁或者是四十几岁的时候,你去某个地方,原来的一切都在,只是人都变了,操场、秋千、器械,一切的东西都变的旧了,你原地矗立,可能泪眼朦胧,一瞬间,你看见了光阴的样子,似暮光四合里的美人迟暮,又似青山绿水环绕延绵远方,一昼夜看尽春秋。
前几天,小林深夜发来微信,一段视频,问我认识视频里的那位防空旅的营长吗,我打开一看,是中央电视台军事频道,一位防空旅的作训科长和一位营长在向记者介绍最新式的打法,面对镜头侃侃而谈,两个人我都认识而且熟悉,然后回微信,呵呵,两个我都认识。
那边的他一阵沉默,好久以后,发过微信过来,简单的几个字:
生活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我知道他问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在时间和命运大手的巨大推动力后面,我们每个人在彼此想不到对方生活方式的轨迹上隔空相望,最终像两条巨大的平行线一样,无限向远方延伸。
空间和时间让一切陌生,又让一切熟悉,吞噬所有你经历的过去和现在,然后你余生就像落日熔金一样,在你双眸里悄悄的溜走。
我想起那年在北方某集团军一处黑砖青瓦六十年代破旧的营房里,连续吊单杠五十个后,双手上的老茧被硬生生的扯拖掉,晚上睡觉的时候,手钻心疼,半夜手疼醒,然后在冷冷的被窝里看着远在天际的月亮,冷冷的清辉,它的光洒在你床前的一小片水泥地上,那一刻,我感到心灵里慰籍自己的只有远在天际的月亮,而眼底微微发潮……
而又有谁会想到,今天你却在办公室里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敲下如下的文字?
我的战友回到地方后,有各行各业的工作,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位十六年的老兵,他自己买了挂车跑长途,他说他所有的时间都在路上,名山大川每一处的风景都是擦见而过,在车上吃饭,然后睡觉,开车,再吃饭,再睡觉,再开车,他不觉着厌烦,只是在前方有一团火,熊熊火焰,有温暖,有光亮……
另一个战友,自己远奔异乡,在煤矿里讨生活,就单单是去巷道里的一线坐车就要一个小时,暗无天日不说,仅仅是来回上井和下井的路途,就觉得是煎熬,但是他却在稍事歇息的时候玩玩扑克牌斗斗地主。
我上班,下班,夜班,晚班,谁都是这样啊,在大街上熙熙攘攘人群里,在接孩子的白发、黑发、长筒靴、棉布鞋的大军里,又有谁的面孔不是被生活的真相所彰显?
我的战友们和我可能都过着一样的生活,经历一样的苦闷和辛苦,或者是他们又和我过着完全不一样的生活,经历着完全不一样的生活,而不论哪一种都有一个真相在里面:它火光熊熊,温暖闪亮,它驱散潮湿和严寒,温暖双颊和胸膛。
可是,在未抵达生活真相之前的路上,总有人身心憔悴而包含热泪的执着前行;总有人百度纠结,抑郁失眠,痛苦挣扎,但却眼神坚定望向生活真相的地方。
你永远不会抵达生活的真相,而你又时刻生活在生活真相里面,只是在通往真相的道路上不停的跋涉,越过湖海山川,找寻到厨房与爱。
所以,每个人经历的生活都是他应该经历的生活,每个人所经历的故事都是他应该经历的故事。
我的朋友,宁阳这座小城非常小,八十万的人做着八十万个梦,八十万个灯泡点燃八十万个窗口,我是八十万分之一,微不足道。
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对自己说,不论今天是怎样的,不论明天是怎样的,不论是我想说话,还是不想说话,都没有关系,让我张开双臂,近一点,再近一点,再近一点,感受那份光和热爱。
谨以这样的一杯老树普洱及一只香烟,敬献生活。
感谢它赐予我的种种慷概激昂的情怀,其中最美的,是无论遥望风卷大雪飘落泰山,目睹汶水激荡的咆哮连天,或者是独自登高至绝顶,怅对松风云海,都不能足以抒怀的孤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