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白色的孝,后家盖棺钉丁,目的只是告诉人们这个人的确死了,可以下葬,没有人会想要知道他过去伟大或平凡的一生。门外的人在说着与死人无关的事,甚至于下跪的人也并不是想着死去的人而是在商量面子问题。怎样把客人安排住下、还有什么没有准备齐全、需怎样操办才算风光大葬。
人死了后,姑娘儿子都无比孝顺,人前津津乐道的称颂这家人如何如何孝顺。猪羊祭大钱,后门太小抬不出去,转而从大门抬出,七八个壮小伙上手抬得气喘吁吁。生前病重痴呆发烧一个星期无人过问,待发现已至肺部;每每过节合家团圆,他总在角落里独自欣喜,唯有母亲这个半文不识的人一直在关心他;他一手带大的儿孙似乎把他当成了累赘,早已忘却了那些年,那个人伟岸的身影,曾经也是这个家的一片天,只是他现在倒下了已没有了利用价值,只余累赘。他虽然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到了他念念不忘的故乡,但终于还是未见到他一直念叨的人,于是我好像真的把他忘却在了记忆里。
屋外的雪依旧下,火塘里的碳慢慢暗淡直至失去色彩变成一堆灰,黑色纸屑往上飘飞不知能否到达地府围在火边的人不说话,厨房里看火的人也只安静的摆弄着炭火。躺在棺椁里的人静静地等待着,或许入土就得以安息,而坐着的人还要为这一夜以及下一个夜忙碌。
我们呆在棺材外,他躺在里面,不知是否惬意只是不愿出来。告别了所有人独自去了那一方小世界,或许也并不小只是我只看得见这一个小而漆黑的棺椁。是夜外面却一片雪白,白得睁不开眼,走过的脚印像一条蜿蜒小道蔓延到不知的所在。夜依旧静没有虫鸣只簌蔌的落雪,夜很冷到深夜却一样安眠。他睡了多久?
雪依旧下掩盖了满山的颜色,棺椁也变成了白色,白色的布套起来落满雪,白色的人头跟着白色的棺踏着白色的土地。终尘埃落定,黄色的土慢慢掩盖了白色而我不能看,再回头看见已然是一座坟了。
终于回来了,最后一眼还能看到这个屋子,还是在这里安了家一辈子都在这里再也不去他处,叶落了根尘土掩埋。没人会在意,只是路过又起了一座新坟,又一个老人过世。新土还未长草光秃秃的坟头。
雪已经融化,天气却不见转暖,房庭里的热闹已然消失,几个人弯着腰收拾残局,屋后俨然堆积了一堆客人的废弃物。这个庭院也慢慢恢复了冷清,最后连打扫屋子的人也各自离去。风呜呜的叫着,庭院里守着的,回望门前曾经年少的痕迹,门口的绿影独自掩去了那扇枯黄的门。
来年又是满地杂草!谁记得谁曾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