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里的女孩哽咽着说:“阿雅,我回来了……”
女孩名叫林瑶,这是我们认识的第六年,在这六年里,她一直都是那么的坚强又爱笑,鲜少见到她流泪,更别说像现在这样的泣不成声了。
“瑶瑶,你在哪,我去找你。”
挂掉电话的我飞奔到她给的地址,那里离我住的地方不远,就在学校对面的那栋楼。
站在楼下的我有一脑袋的疑惑,还没来得及多想,就看到了昏黄路灯下坐在门口台阶上蜷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影。
“瑶瑶?”
那身影缓缓抬起了头,在一瞬间的怔愣过后,猛的起身扑到了我怀里。
她紧紧抱着我,头靠在我肩上,抽噎着说“阿雅,你抱抱我”。
这晚的林瑶和我认识的林瑶不太一样。
曾经的她坚强又内敛,她会收拾起所有的小情绪,微笑着面对一切,那笑容,真诚又明媚,曾慌乱了多少人的青春。可是现在,怀里的女孩却哭得像个小孩子。
寂静的夜晚,星星还亮着几颗,我们就这样抱着,站在冷风中。没有开口询问,借她一个肩膀,给她依靠,直到她将所有的小情绪都宣泄完,直到我们站的腿都僵了。
十一月末的北方,夜里已经开始渐渐有了寒意。
她说,她回来了。
那年高三,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七个月的时间,本该在市区一高的她突然回到了县城一高,原因是什么她没说我便也没问。
她转回来的班级就在隔壁,她一个人坐在教室的最后面。课间休息时,我从她的教室门口经过,总是看到她趴在桌子上,不是在睡觉就是望着窗外发呆。
那时,她安静了很多,也很少再见到她笑了。
高三,我们都太忙了,忙着刷很多的题,忙着在那一点点的时间罅隙中小憩一下,根本没有时间去顾及身边的人和事。亦或许是因为我的身边早就有了新的朋友,在林瑶不在的那些时间里,我已习惯与他们形影不离。所以那时,我也没想过她为什么会不开心。
时间争分夺秒地流逝,林瑶一如既往的在每晚的晚自习结束后等我一起回去。
“瑶瑶,今晚我去你那睡吧,我妈说我姨要来我家住一晚。”我把桌面上的书整理整齐,挽着林瑶的胳膊下了楼梯。
“好呀,那你跟阿姨打电话说一声今晚不回去了。”
高三这年很多家长都办了陪读,在学校外面租了房子,一日三餐给孩子送饭,只为了让他们吃得好、睡得好。我也享受着这份特殊的待遇。
林瑶转回来后也住在外面。按照规定她是不可以住外面的,学校要求得有家长陪读才行,否则只能住学校宿舍。但是,因为她刚回来谁也不认识不愿意住宿舍,也因为她班宿舍暂时没有空床位,所以她的班主任同意了她在外面租房住。就在学校正对面那栋楼,据说还是她班主任给她找的。
在校门口买了烤冷面,边吃边往回走。冬天的夜晚已经很冷了,北风吹着,热乎乎的烤冷面很快也就吃完了。回去后,洗洗漱漱,两人也都钻进了被窝。
“你这里好多小说呀,我都好久没看过课外书了,自从上了高三以后,断了一切娱乐项目,真的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刷高考题了。”我望着她桌子上的书,不禁感慨道。
林瑶望着那些书怔怔道:“睡不着的时候翻开看看,它们就是我的精神慰藉。”
“怎么会睡不着,我都觉得睡不够。”
“真是羡慕你呀,我现在经常失眠,好不容易睡着后,也会在噩梦中惊醒。”林瑶望着我,眼里充满了悲伤,“阿雅,我想回去,可是回不去了。”
那一瞬间,她泪如雨下,无声的哽咽藏匿着压抑了很久的委屈与无助。
高一那年我们都如愿进了一高重点班,林瑶也去了她心心念念的高中就读,不过她是借读,学籍还留在一高。我们都以为她可以在那边读完高中三年的,包括她自己。可是高考报名前,意外出现了。她被迫要求回来报名,借读学校没同意。沟通无果,而她也稀里糊涂地被家人接回了这里。
无论她怎么反抗拒绝,最终还是回来了。
她说,她经常做梦,梦里都是她曾经的老师和同学,也会梦到他们对她的指责,怪她忘恩负义,骂她是个白眼狼。她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些都是你瞎想的,他们怎么会怪你呢。”
有些时候安慰的话语最是苍白无力,可是我实在是太困了,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后来我才知道,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感同身受,无论我们再怎么试着去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问题,都无法真正体验他所经历的一切。就像此刻,我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她多愁善感了,可是对于她而言,却在经受着心灵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