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吴是暖这人咋每次请吃饭都不掏钱。”温茹哭丧着脸。
“我替姐姐请。”林好掏出钱，“老板，结账了！”话语可爱。
吴是暖站在公交车上，拉着环，这么晚还来家里找她的会是谁，会不会是成哥哥，迫不及待。
“妈，我回来了。”她走进里屋。
“阿是。”金靳转过身，一脸笑意，瘦了些，五官更明晰，见她便没了落寞。
“阿·····”她啊了半天不知道该给他取个什么名让妈妈消除疑虑，“阿靳。”
他的笑潋滟在脸上每一个毛孔，抑制不住开心，过往她的每一声阿进都与他无关，他却总是每听到她的一声阿进都以为叫的是他。
“你们好好聊，我去看《何以》。”妈妈扔下一桌残羹离开又返回，“阿靳啊，今天晚了别走了，留这吧。”
“我这一段时间都跟你们在一起。”他讨好地笑。
“我还没吃饱呢。”她往锅里盛饭，掩饰自己些许失落，他在一边看着她，夹菜，咀嚼，发现她挑食得很，除了茄子剩下的都没动，自己以后养不了她怎么办。
“想什么呢？”她拿筷子在他跟前晃晃。
“我们翻案吧。”他抱着胳膊，信心满满。
“好。”她不抬头，心内波涛汹涌。
他搬起板凳坐到她面前，额头轻轻磕了她的额头，“吴是暖。”
“啊？”她忘了退后，夏天哥哥要带她去游泳，等她吃饭等烦了，用筷子使劲敲着碗，“吴是暖，你快点好不好。”
“吵死了，你别敲了。”她捂住耳朵。
哥哥生气地走过来，用头磕了一下她的头，不舍得使劲。
“吴是暖，我已经写完了十万字检讨，你看。”他伸手将背包里的笔记本翻出来，经常使用的缘故，书页已经散开。
想你的时候，熬不住的时候，我就开始写写记记，自己不会用多少修辞，你就将就看看，将就看看我的心。
她将筷子停在碗里，“我不要，免得你说我非法占有。”转身收碗。
苦笑，“好。”
金靳已经安顿在对面成哥哥家中，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金靳，你知道吗，你不用喜欢我，我会帮你到底。
我喜欢他的时候，一个人摸黑走路都不怕，闭着眼睛觉得他在身边，可我，不喜欢你，不能胡说。
他在对面看着天上的星星，一边的小溪哗啦啦的流水声，仰卧至天光。
“吴是暖，起床了。”金靳端着碗里的豆浆，啃着手里的馒头，冲楼上叫。早点是妈妈特意买来招待女婿的，她们家向来不讲究早餐。
吴是暖坐起来，穿鞋下楼。
“哎，你以前不老说睡骚扰可以入刑的话，你一定要告我吗，咋今天这乖。”妈妈坐在一边说风凉话，她顶着一张毛巾，拿走一个馒头，不与母亲争论。
“阿姨，你别说她，我在，她害羞。”埋头喝豆浆偷笑。
“阿靳啊，你会唱山歌吗？”昨天已经把他所有的家庭背景、经历学识拷问完毕，今天突发奇想问起他的爱好。
“会！”他咬着馒头，为了讨好丈母娘，什么都得会。
“别唱，难听。”是暖将牙刷放回原处，坐到一旁。九年前那首《流星雨》，唱得天象都紊乱，唱首山歌，不得马上滑坡、泥石流。
“别理她，给阿姨唱一个，唱得好过几天赶歌场阿姨就带你去。”妈妈一脸鼓励。
“啊~江楼是个好地方啊~”开腔就不行，是暖喷笑，豆浆都呛进了鼻子里。
“好山好水好风光啊……”
“别唱了。”吴是暖擦着鼻涕，捂脸笑。
“哎哟，还是算了吧，还不如吴是暖。”妈妈认清现实，准备做饭。
“你在我家白吃白住，你去做饭。”是暖杵杵他，“干得好了，就让你住。”
“干得好了，你就养我一辈子。”金靳笨手笨脚生火、加柴。
“长这么丑，想得到是美。”
“你见过长得这么美的丑八怪？”气不打一处来。
“哎。”她叹口气，“丑八怪老爷爷，你别怪他对您不敬，童言无忌啊童言无忌。”诚恳之极。
这丫头到底是受了多大刺激，嘴不饶人。
“我去上班了。”她换上鞋。
呛了几口烟，糊成了大花脸，屋里给整成一煤窑，他跑出来。
“阿靳有事吗，没事跟我上山种地去。”妈妈使唤起准女婿毫不客气。
“这个季节有什么菜可以种啊。”“人家都是春种秋收，现在都入秋了，这时候食物长不好，你看这天要下雨了。”
“我看过天气预报了今天没雨，你俩真是一对儿，一干活就找借口。”妈妈不吃这套，撒娇没用。
妈妈给他戴个丑丑的草帽，一脸嫌弃跟在身后，撅起嘴。
吴妈在挥汗如雨，他在阴凉处扔石头玩，吴妈摇摇头，这孩子不行，干不了活。
“阿姨，我来。”他冲上前，“家里的苦活累活我来干。”吴妈把锄头给他，“哎，你别挖一行隔一行啊。”喝了口水，“娃，土拍碎点哦。”正准备坐下，“百无一用是书生啊。”她无奈接过他手中的锄头。
傍晚时分，天还是落了雨，母子俩回家烧水洗完了澡，是暖还没回来，他撑着把伞来到公交车候着，脚上是一双人字拖，等她无聊，看着雨伞下雨珠滑落降地，在水坑里漾起微微涟漪，他伸手接着，又让水沿指缝顺势下滑，乐此不疲。
“幼稚。”他扭头，不知何时来了一个小屁孩，犹豫该不该与小不点争辩。
公交驶入吴家坝站，是暖撑开随身携带的伞走下车，“你在这干嘛？”
他看着她手里的伞，想让她感动得昏天黑地的心瞬间稀碎，“哦，我踩水玩儿。”他将人字拖一脚踩进小水坑里，“你要试试吗，听说大自然的水可以治脚气。”他抬眼对她笑。
“不。”她觉得这人真是怪咖，小屁孩真挚望着两人，“我跟他不认识。”是暖冲他开笑摆手，鄙夷地看了金靳一眼。
歌场如期而至，地点定在小学校园内，妈妈一大早起床打扮换上民族服装就跑没影了。是暖下班回家，就看见金靳一个人在玩手机，等她回家，小学那边传来欢呼声。
两人围坐一张桌子吃饭，各吃各的，谁也不搭理谁，倒也有趣。吃完饭，一人收拾桌子一人刷碗。刷了碗他企图拉她出门去小学凑凑热闹，门外是一片蛙声，此起彼伏，偶有几只萤火虫飞到走廊。
“阿是，天这么好，咱们出门走走吧？”双手插在口袋里等她回应，天清气爽。
“我今天好不容易抢到电视机，你去吧，啊。”想把他哄走，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按开电源。
所有频道都调了一遍，他坐到身边趁她不备一把抢了过去，“今天CCTV5回播NBA。”嘴角微笑。
想去抢，他伸直胳膊她就只能望而兴叹了。不喜欢跟人有肢体接触，无奈吐舌头，“给我。”伸手。
“给我。”看着他又说了一遍。
“给我吧，金靳。”些许沮丧。
金靳拿着遥控板在她面前晃了一晃，她一伸手又收了回去，无耻地朝她做鬼脸，泰然自若。
“哼！”她转身回了自己房，他歪着身子往里看了看，她就这么认输，不好玩。
她拿着本法条走出来，他眯着眼偷笑。
“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保护法，第一条······”她坐回他身边，对着他耳朵吼。
原来这丫头是想打扰他看比赛，他坏笑，将电视机的声音调大，听着她能坚持多久。
“咳咳。”她整理喉咙，“第四十七条······”
“吴是暖，你跟我抢，我就给你。”引诱她。
她停下来，认真看了他一眼，”第六十条，企业事业单位和其他生产经营者超过污染物排放标准或者超过重点污染物排放总量控制指标排放污染物的······”
“吴是暖，你不觉着拗口啊。”他拿走她面前的书，面前的脸已经睡得七分熟，金靳轻轻移了一下位置，让她枕在自己腿上，轻缓均匀的呼吸从她身上传来，金靳把手放在嘴边蹭，眉眼欣喜。
我在弥补啊，弥补你失去哥哥，失去忆景的孤单，他轻轻拂去她额前的碎发，神情温柔，将电视调为静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