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故事:沧海虚舟(3)

雨水敲响汽车车顶,响声也传至车内,刘正和李实却很安静。

李实看向刘正,眼里满是担忧,搭档多年深知他遇事认真和固执,也知道他一直梦想着努力保护镇上渔民。雨声啪啪在响,刘正开始有些愤怒,双手拍了下方向盘。

刘正:“这老板肯定有问题,他不关心船员,这种时刻这么重要的资料都没在手边。”

遇上这么多事,李实有些疲惫,瘫下来把整个身子嵌进座椅。

李实:“刘队,你有注意到老板腿上的伤疤吗?很奇怪。”

刘正:“当时他遮掩太快,没看清。”

李实:“如果真如他所说,被鱼叉所伤,伤口不应该那么大。还有他的语气很让人不安,一口一个警官。”

刘正:“我也不太确定,也不知道为什么给你使眼色,当时我只想回渔船继续搜索,并没有想法让他明天去警局。”

李实:“呵呵…我们的默契,看来这次失效了,难道有神仙在暗中指引你?不过带去吓吓他也好。”

刘正:“也许真有神仙引导我去渔船上寻找隐藏线索。”

李实:“我的刘大哥,你太累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雨一直下着,李实转过头看着雨滴在车窗上移动,每一滴载着一段回忆,最后汇合成一片,似海浪涌上眼皮,终于熬不住闭上眼进入了梦里,他目睹三十年前自己站在海边,看着刘正被渔民救起时的场景…

刹车声击退了海浪,也吵醒了李实,车已停在了他家门口。

刘正:“到家了,你需要休息。”

李实:“你也要注意休息,多为自己考虑考虑。有些事情也需要时间让它发展。”

刘正:“好了,回去休息吧,话真多。”

雨气给车窗镀上一层薄雾,已看不见李实背影。借助湿滑的雨水,刘正迅速调转车头向海边驶去。

海边,雨也停了,只有海风拨动围住渔船的警戒线,只有黑夜陪着渔船。他向看守渔船的同事了解情况。

刘正:“辛苦了,有什么新情况吗?”

两名同事敬过礼:“报告队长,没有异常。”

刘正:“你们回去休息,这交给我。”

一名同事:“可是你一个人…”

刘正:“这是命令,快回去休息吧。”

沙滩沙子细软,温柔地包裹刘正脚底,再见渔船,竟不觉诡异,却感觉某种能量在吸引他。

登上渔船,刘正闭上眼希望感受更多,浪声侵入,渔船竟开始起伏。

没了腥臭味,晨光温柔,洒向海面,洒向渔船上每个人。一切都似曾相识,船员们已在忙碌,甲板上,一名男子背影宽厚,正在通过吊杆释放渔网,旁边还有两个在帮忙。驾驶室内一名男子手拿望远镜对接脸上戴的眼镜,在四处观望。船长房间内,一张地图铺办公桌上,两名男子对着地图圈圈画画。厨房里男子在搅拌大锅,香气混入热烟随风飘散,抹匀了渔船上的空气。刘正鼻头一皱用力呼吸,腥臭味瞬间塞满鼻腔,睁开眼仍然只有黑夜。

黑暗中,啪嗒一声,微小火焰摇曳燃着一根香烟,火星在烟纸上迅速爬了一段距离继而缓了下来,一声叹息呼出一团烟雾。

刘正想不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渔船发回求救信号?遇上了大风浪?可渔船并不像是风浪袭击后有多残败。既然渔业公司收到了信号,肯定是有人在船上发求救信号,为何渔船空无一人。有船员受伤需要救治?渔船上并没有明显血迹,有人故意洗刷了血迹?火星爬完了整段烟纸,恐惧感也越发真实爬满全身。

渔船驾驶室内,刘正继续翻找可能遗漏的任何线索,操作台上有几本杂志,“少儿不宜”字样印在杂志不起眼角落。脑海似乎有人在冲他叫,“去找航海日志。”

来不及多想,便开始四处搜寻。驾驶室除了那几本杂志,没有航海日志,其次是船长房间扔一无所获。最后是船员休息室,翻遍所有床铺也未见日志。

失望之际,刘正瞥了一眼床底,想起母亲走前留给自己的话“黑暗中必定有什么,未必是坏的,无需惧怕,有些人和事只能生于黑暗。”遂扑向地板,目光射向黑暗,白色本子在黑暗中格外醒目,伸手抓出抖抖灰尘,就地坐下,借手电光开始翻看起来。

5月13日,我带着同乡小海从外地来到镇上,想赚一笔钱然后回老家合伙开个小卖部,找过很多工作,不是嫌太年轻,就是故意刁难。

刘正:“这是日记?5月13日?前3个月的事情了。”为弄清真相,刘正俯头继续翻看。

没撑多久,钱也快要用完,为了省钱只能睡在大街。走投无路之下经人介绍来到渔业公司,好在渔业公司老板人好,不计较,还承诺会给够报酬。于是在渔业公司老板安排下,成了渔船船员。

和船员简单认识后,就跟船长去到镇上寺庙做了跪拜,随后船长领我和小海到集市上,帮买了一些日常用品和干粮,就准备出发了,要赶在捕鱼季前到达鱼群活动海域,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渔船,并没有想象中大,甚至有些破旧,倒是彩旗飘在桅杆顶给渔船注入了不少活力。加上我和小海一行共有7人,随着马达轰鸣,渔船正式启航。

船舱内大家信心满满,畅想着此次会有怎样收获,憧憬着拿到报酬后要做些什么事。

驾驶员腻了海上漂泊,想上岸了,管渔网的刘大哥觉得自己没有其它技能,大海是最后归宿,厨师李大哥人认为出海已成生活,绕不开也逃不出生活,船长则身背家庭,不能出海就等于卸下了家庭,大副希望有属于自己的一艘渔船。

谈话间大家就像一家人,有说有笑,相互之间你来我往聊得很是愉快。

刘正:“7个人?可现在船上一个人也没有,难道有怪物?船员们在和怪物搏斗中全部牺牲了?”

5月15日,体验船上生活,以往可从未有过,海面很平静,渔船却不平静,起伏让人难受,渔船味道也让人犯恶心,饭菜更是吃不习惯,其他船员对此习以为常,我和小海吐了好多次,还被船长嘲笑:你们就给鱼吃这个,那它可不会上钩。白天船长安排我和小海帮刘大哥拉网,收网时拉线绊住了脚,有惊无险,刘大哥救了我。

夜晚最是难熬,整个世界都是黑色,船上灯光微弱,摇摇晃晃,更别提能睡好觉,可想着能挣到钱还是抑制不住地开心。

5月20日,一周航程也不总是糟糕体验,以往未曾想象海上能有如此美景,天空上,海鸥叫个不停,鱼儿冲破海面。

傍晚,落日把整片海都染成了紫红色,海风如此温柔,安抚了海面,整片天空落入海里,海面成了天,天空成了海,天海共一色令人分不清渔船是行在海面还是在天上,这种美景陆地不曾有。

5月27日,航行半个月,时间变得难以打发,日复一日重复工作,储鱼舱却空空如也。渔船本就不大,每天想活动活动,只能绕船一圈又一圈,很憋屈。新鲜感也一点点耗尽,大家也变得沉默,相互之间交流也越来越少。

今天阳光特别强,照在海面,热气包围渔船,烘得人心情烦躁,说话语气比之前高好几个调。晚上,大副跟厨师李大哥吵了一架,他嫌厨师做得饭菜越来越难吃,然后就吵起来了,最后船长出面制止了。

日记其中有两篇纸被什么粘在了一起,像是干凅的血迹,刘正用脖子把手电夹在肩膀,空出双手来,小心翼翼分开纸张,时间太久,血迹太大,两页纸紧紧合一起。再怎么小心也还是撕烂了纸张,血迹改变了字迹形状,凑近看依稀能见几字,努力分辨终于看清:“鲜血,”“杀,”“冲洗,”“怪物,”几个字符。

一股凉意爬上刘正后背,奇怪,从这页往后全是空白,他深吸一口气。想起从老板那里拿来的资料,记录并无异常,老板是确不知道还是有意隐瞒?恨不得现在就去渔业公司抓老板回局里审问。

船舱黑似深渊,追寻真相的心理驱散着恐惧,他愿走进深渊探查究竟,也希望能突然有人从里面走出来告诉他真相。无法想象7名船员在渔船上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劫难,茫茫大海,孤船一艘。

“船头危险,别乱跑,正儿。”

黑暗中飘来母亲的声音,儿时经历涌入刘正脑海,时间久远记不得是什么原因,跟随母亲偷坐渔船离开家乡,来到此地。那次海上经历彻底改变了他,也改变了他人生轨迹。

“别跑,站住。”

刘正“李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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