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艾滋病的老婆跑了

老三打工回家,老远就听见儿子尖锐的哭嚎声,心里的火气就蹭蹭窜。他一边低声咬牙骂着臭婆娘,一边快速向家里奔。推门看见瘦弱的儿子,正一丝不挂地躺地上蹬着双腿哭,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他又心疼又难过,慌忙把孩子抱起来,到处找他老婆。但这个婆娘不知去了哪里?他找遍了大街小巷,邻居们都说没看见。他内心变得焦灼,两眼直愣,目光没了焦点,一副癫狂的样子。最后,在村口卖粉丝的老头说,他看见一个脸黑得像铁头一样的女人,背着一个双肩背包,被一辆面包车拉走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疯了一样奔回家,去找老婆的双肩背包。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心里就难受起来。老婆王翠只有这么一个像样的包,从买来后经常背着摆阔气。农村女人现在基本都有钱,因为光是他们村就开了四家手套厂,三家板厂,村民可以在家门口上班挣钱,而且收入还挺高的。她们买许多看着漂亮,但质量很差的衣服,背电视剧里主人翁背的包。而王翠没钱买。老三是一个残疾人,身体差,挣钱少,一直舍不得给她买。上个月发了工资,他和往常一样把钱交给王翠,并郑重交代一句:“省着花,别乱买。”可她还是和以往一样,胡乱花钱,连饭都不做了,从超市买方便面或者面包吃。她还买了一个双肩背包。

老三看老婆顿顿让孩子泡方便面当饭吃,不满地批评她:“你为什么不做饭?小丽(他们女儿)上学,还长身体,不能缺了营养。狗蛋(他们儿子)也该添辅食了,喂什么方便面?孩子吃了不好……”

他老婆又哭又闹地撒泼,大吼着:“吃什么吃?早晚一个死!”

他一听,心脏像被撕裂了一样难受。是啊,早晚一个死,他们全家都得了艾滋病了,活不长了。如果这样想,日子该怎么过下去?难道得了病,就躺床上等死吗?自己死不足惜,但小女儿才上三年级,像花朵一样的年纪。儿子还不到一岁啊。他们的生命才刚刚开始,难道就该等死?

在农村,谁能想到自己会得艾滋病呀!私处痒了好久了,他都没在意。实在耽误干活挣钱,他就让村卫生室给开点消炎药。最后痒的没办法,上面还起了脓疱,尿尿时火烧火燎得疼,他才脱了裤子给村医看。老大夫吓了一跳,对他说:“你去大医院查查呗!估计是不好的病。你没看到电线杆上贴的小广告?尖锐湿疣,梅毒,艾滋……都像这样的外形,像开了花……”

他脑袋懵地一声,天旋地转。真心绝望了。但他不敢告诉他老婆。他怕她跑了。他老婆是买来的云南老婆,这几年周围村子买的云南老婆跑了很多。他老婆已经是最“安稳”的啦,都跟着他过了十几年,生的女儿已经八九岁了。

他不敢告诉她自己得了性病,也不敢拒绝和她过性生活。他怕她看出来。他藏着掖着,连内裤都不敢让她洗。他怕内裤上黏腻恶臭的分泌物会出卖了他。每次下工回来,不管多晚,他都亲自把内裤洗出来。

这事发生没多久,他无意中发现,他老婆也在躲着他偷偷摸摸清洗下身,连晒干的内裤都藏着。他心里咯噔一声,哀哀怜怜地想:难道我把她传染啦?

他思前想后,白天黑夜地反复考虑,思考这坏病是怎么得的?老婆是买的云南新娘,花了八万多,家里为此负债累累。好不容易买来的老婆,当宝贝供着。当年村里王二和他一样,也找不到老婆,也打算买一个。他对老三说,买来的不安全,怕带病毒,传染病啥的。他不相信,人怎样带病毒呢?听说老鼠带病毒,没听说女人带病毒啊?

交人时,媒人——其实是人贩子,说:人家一黄花大闺女,很干净,没开包,没有什么病毒。老三记着王二的警告,坚持说要去医院查查。媒人生气了,气冲冲说:好你个老三,找到老婆拽的你?还查体?不要我还不乐意卖给你呢!排队的光棍好几个,为啥非要卖给你?

看媒人生了气,他吓得也不敢提查体这茬了。交了钱,领了老婆王翠回来。老婆是少数民族,汉语说不好,刚领回家时交流都困难。王翠虽然黑得直冒油,但五官很耐看,双眼皮大眼睛,个子也不矮。三十多岁的光棍了,找到老婆简直是久旱逢甘霖,也不管病毒不病毒了,刚进屋就把人放倒,畅快淋漓地大干一场“男女混合战”,最后还是以老三蔫了作为结束。

他以为病毒什么的都离自己很遥远。家里虽然很穷,但搂着黑美人似的王翠,他还是很满足。他勤奋耕耘,终于被村里同龄人拉下几年后,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女儿跟她妈妈一样黑,但也挺漂亮。老三觉得老天待他不薄,不但送他个老婆,还让他做了爸爸。

但只有一件不太好:王翠私处太臭了。他没经验,以为女人那里都这样。然后自己那里开始痒,但能忍受。没人在意时,他隔着衣服挠挠。在两人浓情蜜意时,他也问过王翠:你那里干净吗?没给我传病吧?

王翠的黑脸都气红了,指着他骂:你挨千刀的,你痒不能赖我。我嫁给你时,可是黄花大闺女。

他想想也是。黄花大闺女怎么会有病呢?但他想,这痒痒可能是性生活太密集,感染了?也可能是婚前,和王寡妇李寡妇们相好时传染的?最有可能是,跟王二媳妇那个时被染病了。王二在他买了媳妇的第二年也买了一个。那媳妇可真丑,不但粗黑,还胖。由于两家都是从云南买的媳妇,所以两个女人走得近,那女人几乎天天来家里玩,哇啦哇啦说些老三听不懂的语言。但王翠懂啊,两人也不下地,也不做家务,专职聊天。

那一天,王翠不在家,那女人来了。正好老三在换衣服,看见她进门,慌忙调转身。没想到那娘们说:藏什么藏?谁稀罕!

她这样一说粗话,老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赤裸着下身说:那好,你看吧。我不嫌丢人!

那女人就凑上来,比比和王二的谁大,两人就干柴遇烈火,烧起来了。话说这女人虽丑,但活儿很好,比跟王翠办事痛快。有了这次偷腥后,他们经常偷腥。一直到这个女人突然失踪了几个月。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后来那女人又回来了,跟王二过了一段时间,然后又失踪;过几个月再回来,再失踪。这样来来回回几次后,王二家变富裕了,盖了漂亮的大房子,还买了一台农用车,日子仿佛滋润了很多。只要不失踪的日子,那女人就悄悄跟他鬼混。那个王翠也像一个木头人,再怎么明显,她也看不出来两人间的猫腻。

王翠怀了二胎,在县医院顺利产下一个儿子。可是生孩子时,妇产科大夫发现王翠私部很不正常,问她话,她也听不懂。提心吊胆地帮她接生完,医生问老三:你老婆有病啊。你去给她做个艾滋病筛查;还有,给你刚出生的儿子也做个。他一听如五雷轰顶,着急忙慌地去给他们查了血液。不查不要紧,一查竟然都是艾滋病毒携带者。他当即吓蒙圈了。连医生说的话他几乎都听不见了。医生说:不用再查你了,据我估计,你们全家都是艾滋病毒携带者……

王翠不知道厉害。她只是一个只知道吃饱不饿的女人,虽然也不傻,但却像生活在真空中的人一样,啥也不操心,啥也不懂,生活的担子全部压在老三肩上。家里遭此厄运,仿佛灭顶之灾,老三几乎精神垮塌了。虽然他对艾滋病了解不多,但在他有限的认知里,这就是一种谈虎色变的大病。想到自己全家命不久矣,他夜夜难眠。

再迟钝的女人也看出他的不正常了。在王翠的追问下,他对她讲了实情。她也吓坏了,但想想这也是慢性病,一时半会也死不了。既然死不了,那就活着吧。家里突然失去了生气和活力,他们两口子都死气沉沉地生活着。但日子要过下去,饭要吃,觉要睡,孩子要长大。他们两口硬撑着,互相鼓励着说:好好把孩子养大,把女儿嫁了,给儿子娶个媳妇。

老三看村里人都去邻居办的板厂打工,他也去了,每个月挣个两三千,地里还有收入,日子总算有了点希望。他拿钱给孩子和女人拿药,自己一个人硬抗着。他的病越来越厉害了,干活时他总忍不住去抠瘙痒处。他知道这个动作很下流,但那钻心的瘙痒,和无边的绝望总是折磨着他的内心。他感觉日日生活在恶梦里。他总盼望着,儿子女人病能好,他们一家都过上好日子。

王二媳妇来勾引了他几次。他坚决不肯脱下裤子,把那女人给骂走了。可是不久后,王二媳妇不见了,他老婆也随后跟着不见了。他急怒攻心,差点死了。看看一双可怜的小儿女,他坚持活下去。他没钱给孩子根治,没钱给自己拿药。他只能每月把微薄的工资拿出来,买点抑制的药物维持着。女儿小丽也辍学看弟弟,小小年纪就学着做家务。家里一片赤贫。小小的儿子,丑丑的,瘦瘦的,怪物一样。

他几乎天天做梦,梦见王翠回来了,他们一家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现在,他又有了一个卑微的心愿:愿国家免费给艾滋病患者治病。他还害怕王翠继续毒害另一个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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