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涤除玄览,能无疵乎”(认识的主体)
这里我主要想说明老子对待“认识主体是什么?”这个具体的问题。值得一说的是,往往大家会认为主体就是人,其实这是一个没有意义的命题,人的概念太模糊,不能够表达一个完整的命题。在我截选的这句话中,就王弼的注释,我将认识的主体理解为:镜子。而且这里的主体也不是一元的主体,也就是说一个人心中的镜子并不是只有一个,它可以是很多,否则就不能够全面地认识事物。更重要的是,镜子不一定都是很干净的,它会存在污点,也就是老子说的“疵”,从而不能够清楚的认识事物。
二、“为学日益,为道日损”(认识的对象)
按照王弼的注解,他将“为学日益”解释为“务欲进其所能,益其所习。”;将“为道日损”解释为“务欲反虚无也。”当然,“为学日益,为道日损”两句,并不是因与果的关系,并不是“为学日益”导致“为道日损”,而是并出而对立的关系,是说为学者与为道者途径相反。在这里,我将老子认识的对象分为两类:学识和道识。这不同于西方的认识论,他们习惯于把所有的认识都当做知识,强调知识的来源,因此分出了唯理论和经验论的不同分支。从这句话的字面意思上看,研究学识是一个积累的过程;研究道识是一个相反的过程,而是要愈来愈少。那么这里的道识是什么呢?根据下文的联系,四十八章的后面提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概念:“无为”。众所周知,“无为”是老子政治哲学的基础概念,讲的是作为统治者的人应该不要实施一些措施来满足自己心中的欲望。所以这样一来,我自然而然地将道识理解为对自我内心欲望的认识。这里的“道”不是应用于老子阐述宇宙观时使用的“道”。
三、“其出弥远,其知弥少。”(学识的性质)
既然在上面说到了老子对认识对象的分类,那么接下来就一一谈谈它们的性质。王弼在注解上说道:“无在于一而求之于众也,道视之不可见,听之不可闻,搏之不可得,如其知之,不须出户,若其不知,出愈远愈迷也。”意思是说,不去寻求一而只是执着于多,这是道识不能感受到的,明白道识是不用出门的;不明白道识就算出门也只会越来越迷茫。不过我的解释有所不同,我把这一段当做学识的性质的选段有我自己的道理。在我看来,这两句是在说学识这种东西,如果你研究的越是深入,那么研究的范围就会越来越窄。就像是我们如今的学科分类一样,随着教育的提升,进入一个比之前更小的领域。
四、“知足之足,常足矣。”(道识的性质)
这是选自《道德经》的第四十六章,我觉得用在这里很合适。从字面的解释来看,知道满足的满足,是永恒的满足。就是说知道到什么地步就该满足了的人,永远是满足的。之前在解释道识的时候我说过道识是指的欲望。然而,人的欲望是无限,一个欲望满足又接上了另一个欲望,无穷尽也。道识一定不是指的这样的欲望,这样也就不满足“为道日损”的基本观点。所以,在我看来,道识的性质应该是这里所说的“知足之足”——懂得满足的欲望。
五、“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 (认识的来源)
根据上面的分析,认识的对象有二,那么与之相对应的认识过程也应该有两个。但是老子可能因为在当时有很多人说到了学识的来源,所以并没有在他的书中谈及到。我在这里所截选的部分就全部是反映老子所表达的道识的来源。这句话的基本意思是知道万物常态叫做明了,不知道常态就凭借自己的妄想而肆意行动,那就是不好的。在主流的解老书里,大家一致认为老子所言道识的认识来源不在于感觉经验,我也同意这一点,在《道德经》的第十二章中云:“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意思是说,过多地追求物质生活,享受各种颜色、声音、味道等,会使眼瞎耳聋,口味败坏。综上我认为道识的认识来源是“妄”。后来“妄”被引入到了佛教理论中,出现了“妄想”,它的内涵非常广,人几乎都生活在妄想中。妄想的产生:无明是根源,欲望是动力,对拥有的执著是助缘。十二因缘中无明缘行,就说明人类行为的思想基础是无明,无明是生命的迷惑状态,在这状态下出现的想法都称为妄想。所以,在这种意义下,“为学”是“为道”的基础。妄想使我们在人生旅途上疲于奔命:鸡为一把米而奋斗;老鼠为蓄藏过夜粮而奋斗;鸟儿为过冬而奋斗;学生为升学而奋斗;知识分子为职称而奋斗;工人为月薪而奋斗;商人为经营而奋斗;政客为最高权力桂冠而奋斗。妄想也给人生带来种种烦恼:一个老年人回忆过去美好的往事,使她无法面对现实;一个学者因为把自己想得太高了,总觉得人家不够尊重他,为此苦恼不已;一个企业家整天想着如何搞好经营,吃不香,睡不好;一个小伙子看上一位美貌的姑娘,而对方又注意不到或不领情,饱尝相思的痛苦;一个小姑娘因为羡慕人家的豪华生活,想有朝一日也能过上这种日子,可经济条件又不允许,痛苦不堪......妄想使人精神焕散,心神不宁,无所事事,思想不集中,干事效率低,打坐心静不来。因此,老子还专门为此开了一剂良方:“塞其兑,闭其门,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然而这剂“为道”的药方常常被误解,与“为学”相混淆,从而造成闭目塞听的神秘主义这样略显欠妥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