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的鞭炮还回响在耳边,轻轻敲着双层玻璃,配合着俩鹦鹉的鸣唱此起彼伏,阳台上的长寿花和杜鹃开得正旺。
承承把平板电脑往左边挪了挪,看着阳台上自己种的多肉。我们各自蜷在绒布椅里,像两团裹着毛线的蚕茧,脚下还残留着昨天登山鞋带进来的土粒——那一个个小颗粒正在记忆里重新凝结,成为纸页上的登山故事。
承承两只手同时在平板上操作着,时不时地再用右手支一下头想一想。
一会儿,这个九岁的孩子对着屏幕喃喃:“那个停车场的大红门叫什么来着?”
……
窗台下垂的的丁香枝条突然震颤,惊落了覆在叶芽上的暖阳。承承种下的那盆七彩龙珠多肉正泛着翠绿,与远处零星炸响的鞭炮声应和着节奏。
"妈妈,我写到半山腰的小屋了!"他指着写得满满的平板屏幕说。
我放下手机凑近细看,发现他还写了山村废弃小院院子里种植的树。
“还记得我们在转弯后南山坡见到的太阳吗?"我把手机屏转向他。承承伸过头来看了看,笑出两颗小豁牙:“你写的好细。”
“我们写文章时可以加进自己的感受。”
“感受,……我好像没有感受。只记得我们走过的路线。嗯……我还有收获。
“对,写作时可以加进自己的收获。”
“写作要注意详略..……”说了半截,我又止住了,对于这样的孩子我说这样的要求是不是太过笼统,也太高了。
先完成再完美吧。
这个年纪的孩子对章法有种本能的疏离,就像他们能在一堆玩具里很快准确识别出一些细小的零件,却记不住把围巾掖进衣领。
我望着他毛茸茸的后脑勺随书写节奏轻晃,忽然觉得写作教学如同攀登高山,
我们在关注路线的时候,他却盯着被我们视作枝蔓的细部,一块石头,一个树根,一只昆虫……
当最后一行字收尾,承承像完成一件作品般长舒一口气。
我们的字数在电子屏上悄然重叠,但他的文字里跃动着被我忽略的下山风光,被我省略的下午打卡地。
他的文字里不掺杂任何技巧的东西,更没有虚的内容,一如他清澈的目光,吐露的话语,也如我们走过崎岖山路的每一步,踏踏实实,又那么真切。
有时候,我们真该好好向孩子学习,始终抱有一颗好奇的心,一颗探索的心,一颗能随时欢呼雀跃的心。简简单单,又清新清澈。
窗台上的多肉植物在阳光中泛起亮光,承承去年栽下的丁香花正萌发一个个细长的花苞。远处又响起零星的爆竹声,他忽然转身,拿起自己的作品跑去让爷爷看。
爷爷戴上老花镜,祖孙俩开始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