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去检查背诵时,惜凝磨磨蹭蹭的检查完了除了蒋悛丞的整组人,不得不去检查他的时,正好响起了下课铃声,刚想长舒一口气走掉,就被蒋悛丞叫住了:“嗨,组长,还有我呢。”
惜凝红着脸低着头走过去:“那你快点背吧。”
没想到蒋悛丞根本就没怎么背诵,连第一篇都支支吾吾的,惜凝无奈,只能让他今晚回去背熟下次语文早读课再来检查。
上课之前,班主任急匆匆的来到教室:“你们应该都知道最近H1N1肆虐吧,最近西京文理大学发现了两例,所以我们也要高度警觉起来,现在开始每一天早读之前和晚自习之前必须量体温,电子体温计在班长那里,大家自觉去量并记录下来,发现有超过37,2的立刻向我汇报。好,不要浪费时间,我们开始上课。”
H1N1在惜凝所在的城市立马传播开来,每一天都会有新的感染者被隔离发现,大家都惶惶不可终日,没过几天,就连惜凝她们学校也发现了一例,是初三七班的同学,初三七班整班被停课隔离,可这样也无法阻止他们之前接触导致病毒传播,马上又在七班的同学中发现了新的一例。学校走廊里,教室里,宿舍里,甚至是食堂,都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每天要用药水洗手消毒,还要喝大量板蓝根,检查体温也由原来的一天两次变为一天三次,就连最初只是应付差事的班主任老师也紧张起来,每天上课前都要强调。
九月末的气候还是很温暖,但惜凝一大早起床却觉得有些冷,她套上外套却没有什么改善,晕晕乎乎的走到教室,羲之来量体温,严肃的看着显示的数字:“宋惜凝,你发烧了。”
靳浩瀚凑过去看:“哇塞,38.5.”
惜凝紧张起来:“怪不得今天早上有些难受,那怎么办啊。”
班里同学听到这个情况,都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羲之去找班主任老师开假条,靳浩瀚帮惜凝收拾东西,按照学校的规定,她这样的情况是必须去医院检查的,惜凝躲在教室外面给妈妈打了电话,她还在外地,最早也只能今晚到家,这也就是说,惜凝必须自己一个人去检查。蒋悛丞经过她身旁想说些什么,却又默默地走远了,靳浩瀚和羲之将惜凝送上车,嘱咐她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给他们打电话,惜凝点点头,抱着书包蜷缩在出租车后座上,正要关门时,突然远处有人喊着:“宋惜凝,等一下。”蒋悛丞气喘吁吁的跑来:“我也要去检查,拼车你不介意吧。”惜凝摇摇头,羲之说:“那就好,你们两个人我们也能放心些。”说着帮他们关上门,看着出租车开走才回去上课。
去市内的医院需要大约三十分钟左右,这三十分钟内,车内除了尴尬的沉默,别无其他,惜凝缩成一团,她将衣服上的帽子戴上还是觉得冷,她没有力气去想别的事情,现在这种情况,身旁坐的不管是蒋悛丞还是羲之,还是靳浩瀚,对于她来说都一样了。
终于到了医院,蒋悛丞抢先付了车费:“不用给我了。”
惜凝下了车去挂号处,蒋悛丞也跟过来,填好了病例,护士指指远处:“看到那个白色牌子了没?你们去那里,H1N1检测通道,结果出来会有人告诉你们怎么办的。”
通道排的人很多,本来就不多的座位被挤得满满的,惜凝从书包里拿出两个消毒口罩递给蒋悛丞:“走得急没带吧。”
他接过去:“还真没有,谢谢啊。”
惜凝靠在墙角,有护士过来量了体温记录下来:“这个男生的体温很正常啊。”她疑惑的说。
“在学校里检查时超过正常体温了啊,护士姐姐,也给我检查检查放心呗”蒋悛丞对着护士姐姐眨了眨眼。护士无奈的给他发了检测棒和号码:“一会注意听广播里叫你们的号码啊。”
广播里才叫到54号,而惜凝他们是二百多号,蒋悛丞招呼惜凝过去:“坐一会吧,轮到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说完将外套脱下来铺在擦干净的楼梯上。惜凝这时候也没办法跟他客气,她小心翼翼的坐下,外套还空有大半位置:“你也来坐吧。”她指了指空位。
蒋悛丞大大咧咧的坐下,两个人离的很近,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好闻的洗衣液的味道,可是他们又克制着自己不碰到对方,狭小的空间里,因为周围的拥挤和吵闹,所以沉默反而显得那么自然。
惜凝靠着墙壁昏昏沉沉的睡着了,醒来后发现左边位置空空的,蒋悛丞去哪了?她有些慌乱,正四处寻找,突然看到他穿过人群走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他极力保证手里的袋子不被人群碰到,才是初中生的他在成人的面前已经显得很高大了,惜凝看着他,一点都不想移开视线,一直看到他走过来,坐在旁边,打开袋子取出热牛奶和面包递给自己:“吃点吧,前面还有好多人呢。”
两个人坐在狭窄拥挤的楼道里面吃着简陋的午餐,惜凝想到,如果能跟他一起,那即便天天如此,自己也会是甘心的吧,可是,他们还只是普通同学,他的一切关心也只是出于顺便吧。
等到下午才轮到了他们做检查,结果要一个小时之后出来,惜凝接到妈妈电话,说是已经到了医院门口询问她的具体位置,她看看了看身边的蒋悛丞,有些不愿意妈妈见到他,可是又想,不过是普通同学,有什么害怕的呢。她跟他说明了情况出去找妈妈,等再回来取结果时蒋悛丞已经不见了,惜凝发烧到四肢无力,已经顾不上找他,取了结果是阴性所以开了点药就回家了。
吃过药喝了红糖姜水躺在床上,惜凝觉得好多了,她掏出手机,一条未读短信:“我是阴性,你怎么样。”
“我也是。”
“那就好,好好休息。”
“恩,你也是。”
放下手机,她沉沉入睡了,梦中,他和她已经亲密不少,在草坪上背靠着背读书,阳光晒得头发散发出暖洋洋的芬芳,她转过身子看他,眼眸明亮,酒窝浅浅,仿佛永远都看不厌烦。
痊愈后回到班上已经是三天后了,而没上几天课又是国庆节假期,由于病毒没有得到控制,所以初三也和初一初二一样有七天假期,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时,惜凝突然有些不愿意放假,为什么不愿意,她只知道,这七天时间,不仅看不到他,甚至她有强烈的预感,七天之后,他们将变成比之前更陌生的陌生人。她看了看后排,蒋悛丞没有要走的意思,羲之跟他告别之后也走了,她又重新坐下来翻开书,其实也不知道要看什么,但就是希望和他在同一个空间里呆的时间能长一些。教室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别人,她盯着书却用余光扫着后面,蒋悛丞走过来:“上次我的课文还没背完呢。组长。”
“啊,那你现在背吧。”她合起书看着他,好像直视他的眼睛变得不再那么困难了。
午后的教室很温暖,背书的声音掩盖了窗外风吹树叶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蒋悛丞背完了最后一篇,他说:“要不要一起走。”
“哦,好啊。”她笑着。
校园里很安静,像极了他们初见的那个夜晚,旁边是他,连脚步都要精确计算,以保证看起来很和谐,这时候如果有一首歌当做背景音乐,那一定很合适:“为了这次相遇,我连见面时的呼吸都曾反复练习。”
年少时在喜欢的人面前,还是无法做到自然真实啊,可又有什么关系,我们的斤斤计较,我们的装模作样,我们的害羞无助,都是因为那次怦然心动之后,留下的所有后遗症。
“窗外的烟花绚烂的整个人群都为它欢呼,可是它在高空中,一定感到很寂寞吧。”
十月一日,惜凝在窗边看烟花,写下了这句话发在人人上。
“我就说你最近有问题吧!!!”来自于芊芊。
“宋惜凝,你这个猪。”来自于靳浩瀚。
“跟哥哥说说受什么刺激了。”来自于羲之。
“寂寞不可怕,可怕的是即刻灰飞烟灭”来自于思雨。
......
“你寂寞么?”来自于蒋悛丞,站内信。
惜凝点开他的头像:“我只是害怕寂寞。”
“其实我也是”蒋悛丞很快回复过来。
“如果有一天真的没有人在我身边,那我一定会自杀。”惜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宋惜凝,你知不知道两只刺猬是怎样取暖的?”蒋悛丞发过来一行字。“他们相互依偎,用对方的体温来温暖自己却也把对方的刺狠狠扎入自己的身体。我很像刺猬,为了渴求一点温暖宁愿遍体鳞伤,到死都是快乐的,所以,你要不要做另一只刺猬。”
惜凝呆呆的看着这行文字,大脑一片空白:“这是什么意思,互相取暖,是在表白么?”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该欣喜还是平静,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突如其来,她竟然不知道如何拒绝,过了一会,她鬼使神差的发过去:“好”
蒋悛丞没有再发过来消息,但她知道,他一定看到了,而且像现在的自己一样,无话可说却已经把对方当作了冰天雪地中唯一可以互相取暖的同类,那一晚她彻夜未眠,她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也正辗转反侧着,窗外没有星星,星空却一直萦绕在他们心头。从今以后,你就是我除了家人之外最信任的人,那么,你可以做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