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嫂子应后爹的要求早早就回了娘家,两脚一踏进门槛就迫不及待地拉上老母去了寡妇家。
谁料来得不是时候,到寡妇家门前一看,发现大门上了锁。一打听,原来寡妇前两天带着孩子回了娘家,说是娘家人给她介绍了一个男人,让她带上孩子回去相亲。
大嫂听说此事之后很丧气,扶着她家的墙壁连连叹气。
“唉,这么早上路还是晚了一步,你让我回去怎么向老弟交代?”
大嫂心有不甘,不想就这么白跑一趟,接着又向寡妇的邻居打听她什么时候回来。
“这就很难说了,要是两人看对了眼,一时半会肯定回不来。”寡妇的邻居把大嫂上下打量了一番,好奇心突起,接下来又问道:“你找她有何事?最近上她家来的人可不少,据说都是来说亲的媒婆,莫非你也是其中之一?”
大嫂不好意思笑道:“小妇正有此意,但晚了一步。”
邻居看大嫂面善,出于好心便主动让大嫂留下联系方式,说是等寡妇回来之后替她转告。那年代没有电话,联系只能靠书信,来回一趟在路上耗费的时间足够自己亲自跑几趟。大嫂不想浪费时间,礼貌地谢绝了她的好意,带着满脸遗憾回到娘家。
万没想到的是,两人刚到家板凳没坐热,寡妇的邻居就气喘吁吁跑来报信。
“寡妇……六嫂……回来了。”
大嫂心里大喜,急忙拽起妇人的手奔向寡妇家,一见寡妇,便激动得语无伦次。
“六嫂……你终于……回来了,你可……让我……一阵……好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寡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大嫂愣了一会,转身去给她倒了杯水。
“姐,看你激动的,你找我啥事呀?”
大嫂高兴地接过水杯,笑嘻嘻地看着寡妇,眼里露出满满的期待。
“六嫂,你跑这趟收获如何?”
寡妇不明她所指:“你的意思?”
大嫂把自己听到的消息向她一说,并把自己的来意告知于她,寡妇这才明白过来,长长叹了一口气。
“唉……别提了,说来话长。”
大嫂从她的语气听出了点眉目,关切地问:“怎么了?事没成?”
寡妇满脸忧郁地挨着大嫂坐下,将她回娘家相亲的过程向大嫂道了一遍。原来事情并不像娘家人事先说的那么美好,那男人不仅结过婚离婚,家里还有几个和自己孩子差不多大的儿女。后来去他村子里一打听,得知男人有暴力倾向,前妻受不了他三天两头的一顿毒打,留下几个可怜的孩子愤然离他而去。
寡妇打听到这一惊天动地的消息,不顾娘家人的挽留,当即带着两孩子返了回来。
大嫂听了这消息真是喜不自胜,轻轻呷了一口水,把杯子放回小木桌上,抚着手掌说道:“真是太好了!姐今天可真是没白来一趟。”
大嫂热情似火地向寡妇介绍了后爹的情况,结尾时还添油加醋地把后爹美化了一番。
“我这老弟,长得一表人才,忠厚老实、待人坦诚、用情专一(从没谈过恋爱),绝对是好丈夫的人选。虽说家里经济有点偏差,但老祖宗留下的房子却相当不错。只要两人成了家,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最关键的是他没结过婚,家里没负担,你把两孩子带过去不会受委屈,他也能将你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亲身骨肉对待。你想呀,这年代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人替别人养孩子?”
听了大嫂这番说辞,寡妇动了心,约定明天上后爹家探探实情。
第二天,寡妇蹬着小三轮带上自己两个孩子和大嫂前往后爹家看房子。一进门,后爹就拿着两只热乎乎的红薯塞进孩子的手里,打发他们到一边呆着去。两孩子哪知道大人心里的小九九,接过红薯便兴高采烈地跑到院子里玩起了捉迷藏。
后爹第一次和女人接触,心里紧张得不行,一边忙着倒水一边傻笑地向她介绍自家的情况。
寡妇进门的那一刻,看到后爹那副长相心就凉了下来,迫于礼貌并没当场翻脸,只是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后爹虽没和女人交往过,但从寡妇那副冷漠的表情看,心里也猜到了八九分。
寡妇局促不安地坐了一会,正打算告辞。就在此时,小女儿急冲冲从院子跑进来,气喘吁吁地喊道:“不好了,哥哥死了。”
寡妇吓得魂飞魄散,拽着女儿跑了出去,一看,刀疤正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无论寡妇怎么摇晃,始终纹丝不动。
寡妇立马慌了神,抱着刀疤哭得天昏地暗。这时,后爹也跟着跑了出来,看到眼前这副状况二话不说就背起刀疤向镇上的医院跑去。
寡妇跟在身后扶着刀疤呼喊连天,跑了一段路,突然意识到这么个跑法不但费力,还耽误时间,于是又返回去蹬上自己的小三轮将刀疤放进去由后爹蹬着送进医院。
到了医院,后爹在寡妇面前好好表现了一番。刀疤出院后,寡妇没回家,带上两小孩直接去了后爹家。
后爹笑得合不拢嘴,没过多久便在家里摆了几桌酒席,请了一些重要的亲戚来见证他成家的大事。
寡妇正式过门后,后爹计划让她给自己生个胖娃娃传宗接代。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好日子没过多久,家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天,村里下了一场大暴雨,直到傍晚时分都未曾停过。后爹担心自家鱼塘的鱼儿被大雨冲走,顾不上滂沱大雨,抓起渔网、披上蓑衣便急急忙忙出了门。
晚上,寡妇做好饭,娘仨坐在饭桌前等后爹归来。直到天黑后,仍不见后爹的身影。寡妇预感后爹可能出了意外,十分慌张地跑到堂哥家把后爹外出的事告之于他。
大哥急得不得了,慌忙召集几个亲戚打着手电筒外出寻找后爹的下落。结果,走出村口一看,眼前一片汪洋,连下脚的地儿都探不着,不得已又返了回去。
第二天早上待水退之后,大伙火急火燎地出门寻找后爹的身影,十几口人辛辛苦苦在外寻了一个上午,接近中午时分才在一个杂草丛生的草堆里发现后爹的尸体。
后爹和寡妇结婚没到一年,便殒命于洪水之中,指望寡妇给他传宗接代的愿望就此落空。
寡妇认为是自己克死了后爹,自我伤心了好一段时间。后来为了感谢后爹给他们娘仨留下了一套大房子,寡妇便自作主张让刀疤改名换姓,成了后爹家的子孙。
后爹死后,寡妇觉得自己有克夫命,不适合再婚,于是打算从此以后守着两个孩子好好耕种后爹留下来的几亩薄田凑合过日子。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后爹死后没多久,小女儿也跟着去了天堂。
寡妇心灰意冷,从此关门闭户,自我封闭起来,也无心管教刀疤,任其泛滥。直到有一天,家里的粮食耗尽了才想起出门种地。
这天,寡妇拿着锄具正要出门,邻居急急巴巴跑来,猛地将寡妇手中的锄头抢过去,大喊:“不好了,你家孩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