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五十一)“买”鞋遭袭

前面又是一个村子,一座座两三层的农家小楼错落有致且重重叠叠地聚集在小山坡上面。村子边缘长着一圈郁郁葱葱的树木,大部分是高大的香樟,偶尔见到一些悬铃木插种其中,组成一道坚实的屏障。一条泥路如飘带般绕着村庄边缘向前延伸——这明显不是主道。

悬铃木的叶子呈微心形,形态十分可爱,当当一看就非常喜欢,用来遮阴还是蛮不错的嘛!她向上一跃伸手就摘,可在落地的瞬间她感觉鞋头一松,连忙低头察看——凉鞋内底一侧裂开,大脚趾钻出了外面。好尴尬!得过石凳那边坐下来再看看哪里破了。刚一迈步,鞋头内底被绊住并向下折叠,当当一个趔趄踩在上面且差点儿摔了下来。

鞋子烂成这样,怎么走?前方又没有鞋卖,咋办?

当当问杰杰,离镇上还有多远。杰杰说,如果要到镇上得往东走,刚好背道而驰,到时还得往回赶,得耗费不少时间。成成提示,没有钱去镇上有个鸟用。唉,这点怎么就忘记了呢?

杰杰问,要不先拿他的钱去用?这人,非得人家说了才给,就不能主动点吗?不过当当又想,这也不能怪他,他本来就是那样的性格。嗯,不怪他,这已经是雪中送炭了!当当伸出手,欣然接过杰杰递过来的百元大钞,并表示过后会及时归还。

可守守突然说,既然去镇上那么远,还不如直接到东林寺。他解释说,他爹说过,寺里有一些物资可以接济。

思路清晰,想法不错!

成成也脑洞大开,说既然这样就找户人家借点透明胶布,只要在鞋子上缠绕几圈就行。当当说,这个方案别出心裁,看来个体有能力,集体才有力量!

既然都一致赞同,于是大家决定一起上门去借胶布。可连进两家,人家就是没有。来到第三家,推开院门,只见里屋大门紧闭,哪有什么人影?他们刚想出来,突然发现半截土墙上晒着一双白色的女式运动鞋,看鞋子大小当当猜测主人应该跟自己年龄相仿。

不如……当当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不过很快就被她否决了!不能这样,这是不道德的!若借到胶布,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毕竟穿着这双破鞋走起路来极不方便,所以离开的刹那当当回头看了运动鞋一眼。她揉了揉手中的钞票,想想要是主人在的话自己可不可以将她的旧鞋买过来。但是,也没听说过有谁卖旧鞋的呀,又有谁肯花钱去买人家的旧鞋呢?

走啦,继续借胶布去,成成说。

他们走过房屋的拐角,这时候守守从后面追了上来,当当一看,他的手里正提着自己刚才看到的那双白色运动鞋。真是心有灵犀!可我也没有叫他偷啊?守守说,没人看见,穿走就行。当当说,这样不好,去借胶布吧。守守说,如果借不到呢?看当当一时没有反应,他说,偷都偷来了,穿上吧,大不了到时再还回去。

一念之间当当同意了,好,先解决问题再说。可穿上后她又后悔了,怎么可以这样呢?以后要怎么还?到时自己应该怎么说?难道说东西用完了所以过来表达谢意?太扯了,怎么感觉那么别扭!到时对方又应该是怎样的心情?诶,偷鞋完全是下下策,彻头彻尾的下下策!往坏里说,万一别人狮子大开口讹诈自己那可真是打死狗再讲价了。

咋办好?当当突然想起兜里的百元大钞,对,买断它!她马上掏出钱递给守守,说须用小石块将钱压在原来晒鞋的地方,就当这鞋被名正言顺地买下来了。守守说,买的?就这双破鞋,未免也太贵了吧?当当说,我们又不知道价格,或许人家的价格还不止这些呢?更何况,偷人家的东西还想跟人砍价?不给人揍就已经不错了。快去,趁主人回来之前就把它办好!

既然老大都决定了,买就买呗,只是自己心里觉得不抵而已。守守转过身很不情愿地走进院子,并捡起一块半个巴掌大的瓦片往晒鞋的土墙边靠了过去。

真是无巧不成书。就在他走近那半截土墙刚想将钱压上去的时候,突然有个少年从院门边走了进来:“你是谁?”守守回头一看,这不是龅牙锋吗?他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他家,还是亲戚家?上次偷面包被追的账还没有跟他好好算呢?

可还没等守守发话,龅牙锋就先发制人:“你偷了我姐的鞋!”守守反击:“你看见我偷了吗?”就这样,龅牙锋咬定守守身在案发现场必定是窃贼无疑,守守则以对方没有任何证据为由大声进行反驳。俩人的猛烈交锋将当当他们引了过来。当当一看是龅牙锋,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但一听知道是偷了对方的鞋子,故一时也说不出什么来。悍悍不在,龅牙锋的嚣张本来就减了几分,但当他看到鞋子穿在当当的脚上时,怒气就肆无忌惮地迸发了出来:“不是说没偷吗?怎么穿在了脚上?你们不问自取,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穿了别人的鞋,的确不应该。还吧,马上还,免得再生事端。可龅牙锋说,偷了被抓后再归还赃物都没事的话,那还要警察干嘛?守守说,自己也不是被抓后才来归还的,而是提前来买单,说完将手中的钞票在对方的面前晃了晃。龅牙锋说,谁卖鞋?你这是强买!你说回来付钱,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谁知道你是不是又想回来再偷点什么东西?守守说,再冤枉他就发火了。龅牙锋说,真是好笑,之前偷面包时是不是也有类似的这种清新脱俗的推卸说法?守守说,再说他要揍人了。龅牙锋说,他才不怕,但这次没二百元赔偿就别想蒙混过关。

守守看了看当当,说这鞋旧得跟狗皮膏药似的,哪值这么多钱?龅牙锋被守守一激,双眼立马泛红,他一瞪眼,并咬牙切齿地说,没三百大元一切免谈。守守怒吼,说对方坐地起价,靠一双旧鞋就想发家致富,这跟强盗没有什么分别。龅牙锋回应,偷鞋的人不是贼,反而倒打别人一耙?于是他用手指着守守谩骂,说什么贼喊捉贼,死不要脸,贱人就是矫情!真吞不下这口气,报了旧恨再说!守守怒不可遏,他伸出手,用力狠狠地将龅牙锋推倒在地。不给点颜色你看看还真以为我是色盲!哼!吃屎吧,还要三百!

龅牙锋摸了摸屁股站起来,他伸出一前一后两个拳头,愤怒地向守守发起攻击。守守防守后退了两步,成成和当当见状立马凑上前来,三个人站成一排,气势上一下子压住了对方。当当正思考着怎样缓和气氛之后再跟对方商量解决的办法,可计划没有变化快,龅牙锋突然转过身向旁边低矮的柴房奔去,他麻利地打开柴门,就见一条黑母狗带着四条小黑狗一下子冲了出来。“咬他!”龅牙锋一声令下,狗儿一边狂吠一边撒开蹄儿加快速度如饿狼扑食般向当当他们扑来。

那还得了?众人一边呼喊着,一边向侧边的小土坡冲了上去。但狗儿的野性一旦被激发出来,哪有那么容易收得回去?他们就像战场上杀红眼的勇士向着小土坡发起了猛烈的冲锋。当当他们不敢怠慢,向着晒场边上的坎儿冲了上去。平时这样的高度,当当想要冲上去都没有把握,可今天不知怎的,他们连蹬带爬如履平地,且毫不费力。真是奇迹!看来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那群狗不甘示弱,在坎下站定并狂吠了几秒后又在龅牙锋的命令下再度发起冲击。惨了,前面没有路,只有一大片低矮的芒萁。顾不得那么多了,众人直跳进芒萁丛,一拔一跳地艰难狂奔。自然,狗儿也跟着跳了进来,狂吠声越来越近,当当听到了母狗急促的呼吸声,她感觉獠牙就要咬到自己的大腿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在这危急的关头,当当居然被脚下的一块石头绊倒,整个人狠狠地跪压在刺肉的芒萁上。这下完了,成狗粮了!她闭上双眼,眼前浮现出一群饿狼正在撕扯麋鹿身上的肌肉的残忍情景。

这时候,左前方传来了另一只狗的狂吠声。当当绝望了,真他妈倒霉,船破又遇顶头风,被两边的恶狗一起夹击,看来渣都不剩了!

就在当当万念俱灰的刹那,她听到旁边的杰杰吹起一声口哨,那大黄狗听到后马上奔了过来。哦,有救了!杰杰再吹口哨,只见大黄狗撒开蹄子向着那几条黑狗迎了上去。

可能是大黄狗身材魁梧占了优势,对峙中它对空狂吠了几声之后,那群黑狗就静了下来,最后咕噜咕噜地叫了几声之后似乎感觉到没有什么胜算,就在母狗的带领下灰溜溜地逃了回去。

终于脱险了!大家从芒萁丛中走了出来,往上方的另一条小路走去。龅牙锋也没有追上来,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众人一再感谢杰杰,说带了个保镖就是安全。杰杰说,不用保镖也罢,因为前面已没有什么村庄,自然就没有什么恶狗了。成成轻拍胸口,说没有就好,这一次搞得他都有心理阴影了,不知道以后还敢不敢再跟狗玩。那边的守守一摸口袋,说兜里的百元大钞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得回去找。当当说,算啦,权当是买鞋子买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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