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去世那年，我们还在小镇上做生意。
过了两年，由于生活原因，我们不得不又选择外出打工。
想到忠厚耳聋的母亲一个人在家，心里满是愧疚。好在，年过六旬的母亲身体很好，照顾自己有余。
看我们收拾东西，母亲知道我们要出门。她会提来一大袋一大袋的干香椿、干豇豆，或者萝卜干、红薯干，又或者泡的萝卜、辣椒，茄子之类的，强要我们都带上。
母亲晒的干菜，一点也不好吃。
母亲出生、成长于缺衣少食的年代。什么都珍稀，尤其是吃的。
母亲幼时，瓜果能抵半年粮。家里都是等吃不了时，才会把瓜果蔬菜晒干。那时，大多都已经老得咬不动了。可还是要晒干储藏到冬天，或者过年时吃。
从小过苦日子的母亲，还是象以前那样。香椿刚发嫩芽时，她舍不得掐。非要等到叶片舒展才会摘下，用盐腌了晒干。
豇豆也是，鲜嫩时不舍得采摘。不知不觉中已经老了，等晒干了全都是筋，咬都咬不动。
倒是辣椒，等到红透才会摘回来晒。只是，她还是象从前外婆那样，所有东西晒干了都收藏起来。偏偏记性又不好，也许是习惯，又或是故意，总之，不到过年，或者我们出门时，她想不起来去动。
那些干菜，有的发霉，有的再怎么煮都嚼不动。所以不管母亲再怎么强塞，我们都不愿带那些在她眼里的宝贝。
母亲有点失落，喃喃自语，又象是对去世的父亲说：“怎么办？他们不要。”
我们只好装作带不下，每样都象征性拿点。母亲那张饱经风霜脸上的皱纹，才稍稍舒展开来。
然后又会问：“你们啥时候回来呀？”
明知她听不见，我还是以平常语声说：“很快就回来了。”
不知是母亲猜的，还是看懂了我的口型，她笑着说：“我看到你们，早点回来啊。”说这话时，我分明看到母亲眼里有泪花。但她强忍着，没让它滴落。
从家里到镇上车站就几分钟的路，我坚决不要母亲帮我们提东西。指了指大门，意思让她看好家就行了。母亲点了点头：“你们放心吧。”
当车要开的那一刻，母亲还是赶来了。
头发花白的母亲，用她那双满是厚茧的粗糙的手，想把车窗打开。最后却只能隔着玻璃说：“你们过年会回来吗？”
我点了下头，赶紧转过脸去，怕母亲看到我已经流到脸颊的眼泪。同时跟司机说：“师傅，开车吧。”
我知道母亲内心，一直保留着她儿时的纯洁。
我也知道，母亲害怕孤寂。她其实很想对我们说：不要出门！
也许她不明白，现在吃穿不愁，还住上了楼房，为什么我们会丢下年老的她，外出打工。
我觉得欠母亲的太多了！
愿母亲永远都不要去想，这个连我也说不明白的问题。
愿母亲：身体永远健康！心理永远都象小孩子那样无忧无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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