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过年回家,见了一趟亲人们。
大年初二去了大姨家,只有表姐一个人,与她闲聊。
不一会儿,表哥(小姨家的)跟表姐(表哥第二任媳妇)从大舅家回来了。一张憔悴而又瘦骨嶙峋的脸,看得出满脸的沧桑。我知道他这几年经历了太多的磨难。小姨过世,与第一任妻子离婚,然后又生病住院动手术欠了一大笔债,后面又结婚,对于一个农村家庭的人来说,这样折腾来折腾去真的很不容易。各种打击接踵而来让人的心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生活硬生生把记忆里那个活泼开朗,阳光矫健的少年变成了一个眼神无光,畏畏缩缩,满脸愁容的中年人。小姨夫也回来了,跟表哥一样的面容,吸着烟不说话。
回想小姨在的时候,每次被小姨夫接到他家度过那些快乐的日子。那时候小姨夫的脸上总是阳光满面,喊着我“臭萍,猪萍。”表哥也是一位开朗,帅气,有趣,活力满满,整天在家里唱卡拉OK,风姿飒爽,吼得室内室外震天动地的少年。小姨嘴里时常叼着一根烟,笑眼眯眯,撸着猫,抱着狗,看着电影。再给她心爱的猫狗一人做两件漂亮的衣裳,喊着它们“儿子,女儿。”
想起我们一起看电影《举起手来》,笑得前俯后仰,差点笑断气。小姨家总是晚上熬夜看各种电影,有一个记忆清晰的《泰坦尼克号》,还有表哥喜欢的电视剧《放羊的星星》《一起来看流星雨》,还有好多忘记名字了,记忆里我们四个人看了很多的电影电视剧。半夜一两点才睡,都是夜猫子,每次我都撑不住两眼直打架。早上大家又都开始睡懒觉,到了早点谁也不起床做饭,睡得浑浑噩噩的。现在想来,都觉得那时候好幸福啊!
等到醒来都中午一两点了。小姨家当时的生活状态跟当代年轻人的生活如出一辙。那个年代,晚睡迟起的人据我所了解的没有几个吧!大家都要早起务农,小姨家没地,所以比较自在。记忆里那个年代的人都有大量的时间消遣,不像我们现在成年人每天都在狗血拼命的为生活而奔波。
还记得印象里我特别小特别小,大概5.6岁吧,小姨把我接到她家,晚上带我一起去街上的舞厅跳舞,那些跳舞的男男女女真潇洒。有时候她又跟姨夫一起出去打麻将,把我跟表哥扔在家里。我两看电视,有时候我两顶嘴,表哥凶我,我不敢说话,他太凶了。
小的时候我两躺在一张床上,他总是对我那么严厉,我都不敢跟他讲话。有事没事总考我水浒传,三国演义,西游记。哎,真是的,小时候家里哪有钱买这些书呢?他不知道,他说以后要好好看书,好好学习,别一问三不知。你看你写的作文简直就是流水账。还会把我的名字写的我家的墙顶上,我又气又急,他哈哈大笑。抑或他会拿个大馒头中间加点辣椒,然后压在屁股底下压的扁扁的,给我吃,说这是肉夹馍。
上小学时,我最得意的事就是,两个哥哥来看我,感觉可威风了,表哥又高又帅,当时有好多女生追。也特别喜欢小姨来看我,恨不得让全班同学来看我小姨,长得多美丽穿得多漂亮,又叼着一根烟,耀武扬威。
小姨把我当亲生女儿对待,每年的寒暑假,要是没什么事,她一定会跟小姨夫来我家把我接走。给我买花卡子,做漂亮的裙子,变着花样编各式各样的漂亮发型,把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还说“人这一辈子要个女儿最好,要儿子有啥用。”话虽这么讲,但她真的很爱表哥。
又给我做各式各样的好吃的,在我自己家里从来没吃过的。记得有一次,一大盘的大盘鸡全部被我吃完了,她们都看傻眼了,这么能吃啊!哈哈,在家里真的吃不到啊!
但凡小姨家有了好吃的,都会第一时间喊我过去吃饭。我家在西街,她家在东街,我都会骑着自行车赶过去。
好像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比她对我更好的了。她会跟我聊很多事,会聊关于她的,也会潜移默化的教育我很多关于女孩子的事。
她会跟我讲,小姨夫当兵那几年,她跟不到一岁的表哥同公婆在一起住,半夜被公公差点猥亵,婆婆还骂她打她,说她勾引她老公。小姨委屈难耐给小姨夫打电话,讲了这事。自此,小姨夫回来后跟小姨决绝地搬离了那个家,并断绝了关系,至此老死不相往来了。表哥也恨他们,他的爷爷奶奶要来看他,他坚决不见。30多年了。
我母亲在我小学六年级不在后,因为是女孩子,什么也不懂,小姨就在潜移默化中教导我该怎么做,保护好自己。她会给我讲很多故事和事故让我自己去理解。
母亲去世的那年夏天,因为极度自卑,不愿见人。被小姨又带走了,在她家里感受到各种温暖。晚上我,小姨,表哥我们三个躺在竹床上,聊着天唱着歌,似乎母亲去世的事好像没发生。
再后来,小姨跟着小姨夫去了我们县城的另一个地方龙阳,在一所学校管理后厨。但是她们一旦放假,要么立马回家把我带回她家,要么直接把我从我家带到她所在的学校一块过假期。
这样的状况一直延续到大学。直到2016年小姨去世,小姨跟母亲一样,常年犯病。最终在病痛的折磨下走了。
那些寒冷且无助的岁月里,是小姨给了我一次又一次短暂的温暖与抚慰。每每想起那些与她呆在一起的日子里,都倍感幸福与怀念。那样的日子是我所向往的,是我所追求的。
如今她去了,表哥跟小姨夫再也没有了笑脸,希望他们能在苦痛中挣脱出来,好好生活。
表哥又娶一媳妇,我觉得上天在冥冥之中也在保护着每一个好人。表哥是一个善良温柔的人,他会看到流浪汉没有饭吃的时候,会买一份饭送到他面前;会随手帮助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爱恨分明,与善人为伍,远离恶人;关心每一个亲人。因为他的善与温暖长得又五官端正,现在的表嫂看上了他并毅然地嫁给了二婚的他,(表嫂是头婚)并陪他一起还完了债款。他们现在过得很幸福,表嫂每天都秀恩爱,秀了四年了还秀不完。嗯……希望他们接下来的生活都如意吧!
当所有人都问你买房了没?买车了没?赚了多少钱?从事什么样的工作时?用一副世俗的眼光看待你时,唯有真正懂你的人才会问你:过得怎么样?身体好着没?要好好照顾好自己。这样的关心直戳心灵,让人感动。
表哥就是这样的人,他从不在乎你是否贫穷与富有,他只在乎你过得好与不好,身体健康不健康。他只希望你过得好,心情好,身体好就足够了。最简单最纯粹的问候才是最感人最打动人心的话语。
过年期间大家都问你赚了多少钱时你无感,唯独他的一句过得好不好,身体好不好,让人顿时绷不住地泪如雨下。
懂你的人永远都懂你。
希望好人都有好报。
小姨是一个爱花的人。她的院子里,包括室内种着各种各样的花与植物。她是一个爱干净的人,她的宅子任何时候都纤尘不染。她是一个从来不怕吃亏的人,别人占她便宜她从不在乎。她是一个善良的人,也是一个孝顺的女儿,闲暇之际也会把外婆接过去,照顾她。(外婆也只有在小姨家能感受到幸福吧!以前母亲在的时候经常住在我家,母亲走了后经常被小姨接走。大姨每次接走都要盯着外婆口袋里的那点钱,还有大舅大妗子经常打她不给她饭吃。所以我的哥哥们对他们两家嫉恶如仇。)
记得外婆每次回到自己家里,被儿子儿媳虐待时,小姨看不下去,但又没办法。外婆每次从家里出来都是顶着两只大熊猫眼和满身的伤痕,真的很惨,然后小姨就接走了。
后来外婆好几次病得实在不行了,也九十多岁了,就跟大姨,姨夫,父亲商量要不安乐死吧!活着她太受罪了。后来没有安乐死,外婆还是去了。
过了三年,小姨身体也越发的不好了,在她去世的前两天她发了一个说说:妈妈,我想你了!到了第三天她随着她的母亲也去了。
此后,这句“妈妈,我想你了”。成了表哥每年想念母亲的祭语发在了小姨的朋友圈里。
有时候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为什么善良的人都得不到好报,而大部分恶人都过得很好。难道真是就是所谓的人善被人欺?被命运所欺?被人生所欺吗?还是世界本就给那些好人安排了各种不堪的人生?磨砺他们?连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或许,命运本就是不公的。就像有的人出生就在罗马,而有的人到死都不知道还有罗马这个地方。
大多经历苦难的人才是内心最善良的人,他们具有了共情能力,苦难磨砺了他们的悲悯之心。而那些过得太幸福的人大多都不具有共情能力,所以他们自以为是,对人颐指气使,不顾他人感受,一旦不顺他意,便破口大骂,丧尽天良。其实她们也是可悲的。
佛家讲因果,种善因得善果。不知每个人最后是否会得到应有的果?但还是多多积福吧。
虽然表哥现在还算过得可以,但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再也不在了,留下的只是满目疮痍的沧桑。
其实,太多的人都被现实的碾压变了当初的模样,希望所有过往的经历都能让每个人变得坚韧,不屈,还能仍对这个世界充满善意。
人生是一场旅行,到了终点都得下车,希望每个人旅途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