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时代读书是不带任何目的性的,完全是凭兴趣去读。当时,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种下的因,会成为影响一生的果。我时常暗暗庆幸,当年没有走的太偏,现在还有可以读的书,也还愿意去读书。
七八年前,我读《苏东坡突围》的时候,觉得余秋雨写的真是太好了,那时候我还在读高中。后来余秋雨被批评的不行,许多人都批评他,连带着许多文青也说他“虚情假意”。这事可能我也有份,他的文章挺适合高中生模仿的,偶尔丢一两句看起来很有深意、升华主题的句子,作文分数就不会低了。现在回过头看这段往事,觉得当时还是太幼稚,余秋雨的文章写的还是不错的,甚至可以说非常好。若是平平常常,连非议也是没有的。他写的文章,带有更多的文学性,而不是文史,这一点对于涉及中国传统文化的文章来说,的确容易招人诟病。他自己把感情用力过度,留给读者的空间就少了。这和看电影不一样,两个小时的电影,需要沉浸感,至于思考的空间,那是看完电影要做的事情。
提到这篇文章,提到余秋雨,主要还是因为我挺认同他笔下的这个苏东坡。再宽泛一点是对北宋的文化感兴趣。这一点你不得不佩服,那个时代政权巅峰的弄潮儿居然都是文学大家,像王安石、欧阳修、司马光。苏轼恰恰又是个异类,他不圆滑,不通融,这算不上当时的文人风骨,毕竟当时最煊赫的文学大家同时也都是当官的,没听说有谁批评政权不为五斗米折腰的。
这让我常常会去想,苏轼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他既不支持新法也不看好旧法,但是他也算不上中庸,他没打算明哲保身。这一点挺违反人性的,至少当时看来,他的背景也没有很强,顶多在当时的文坛是声名显赫。可是文人还是要服从政治的,不然你连文章让人看的资格都没有。这就像你在微博上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哪天突然微博把你账号封了,连个莫须有的罪名都不需要,若是你想要,自然有千千万万溜须拍马、与你作对的人找得出。
这么多年来,这是我的一个心结,苏东坡出仕、不中庸、还不结党,背后也没什么靠山,这样的人是怎么活下去的,或者说靠什么活下去的,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小的时候,我在乡村待过一段时间。其实每个中国人都有乡土情结,就像柯灵文章写得那样,“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魂牵梦萦的土地”。说实话,长大了,才发现,自己看的最耐看,最有价值的文章,还多半是在中学时期看的。我在农村的时候,还没上学,一到夏天就光着膀子,溜出去玩了。因为是水乡,所以少不了要去河里洗澡。一个夏天过去,那牙就显得特别白,对比特明显。
我的爷爷奶奶都不怎么识字,上过扫盲班,自己的名字还是会写的。我记得当年秋收过后卖粮食,来收粮食的往往是连带着麻袋一起带走,下一趟过来的时候再带来,这样就不用麻烦重新再装新麻袋了。为了不混淆别人家的麻袋,每家都在麻袋上做记号。我记得我爷是画圈,好多人家都是,因为简单,但是庄稼人分得清哪一个是自家的,极少出错。这事我一直没搞明白,可能是我没有火眼金睛,所以有时候我爷不在家的时候,我充当这个角色,都是写的字,奶奶最常让我写父亲名字中间的“高”字,这字算作是家族中辈分,轮到我们这一代,起名字已经没有辈分这一说了,我也算不出哪辈分该叫什么字。
后来我读书之后,是越走越远,最鲜明的印象就是从步行到骑车到坐车到乘火车,以及现在多数情况下坐飞机回家。这事想来挺对不起二老的,古人说,父母在不远游。他们把我养育大,也是他们把我一步步推出去,等到真的远了,他们估计也挺后悔的。我母亲近来打电话,告诉我她记忆越来越不好了,老是忘记东西,手里拿着菜刀,到处找切菜的刀。但是我更在意的是,母亲越来越少提起她身体的情况,这些年下来,母亲操劳过度,身体一直不好。外公前年做手术的时候,我不在家,母亲给我打电话,说她最近听力不太好,听不清电视里的人说什么,视力也不太好,看不清纸上的字,甚至握笔也感觉有些吃力。母亲打我记事起就有记笔记和看书的习惯,这一辈子的习惯,如今若是做不成了,我这做子女的该多不孝。
我以前写过一篇文章,标题叫《踮起脚尖 看见世界》。文章大概意思就是农村的孩子如何通过书本看见更远的地方,而不是放羊娶妻生子放羊,这样的循环。我小时候有过一个故事,在亲戚间作为正面鸡汤广泛传播,这两年回家的少,但是过年聚到一起还是会提到。那是我小学的时候,有一回亲戚串门,给的红包,我没及时上交给母亲,自己在周六偷偷骑着家里的自行车,骑了大概有十几里路,跑到镇上一家书店买书,记忆力非常好,其实我总共去过没两回,自己都记下了。这让我想起,后来有一次,在上海的时候,住在朋友家里,他第二天上班,我说想去书店逛逛,他告诉我哪儿有一个书城,四层楼。然后要给我画地图,第二天一早他吃完饭画完地图就走了,我醒来一开,绝对是方方正正的地图,就只标了小区和书店位置,东西南北都没有。可是那路不是方方正正的,最终凭借直觉,绕了个弯,我还是顺利到了书店,中途一度怀疑自己到了郊区,因为我看到书店边上都还是工地。现在有手机导航,方便多了,但是我还是愿意提前看好地图,直接走过去,而不是拿着手机上下比划,像风水先生似的。
记得当时买的那本书好像是《汤姆叔叔的小屋》,讲美国黑人奴隶制度的,我也忘了买这本书的初衷。去书城的时候也买了一本书,《社会契约论》。
从上初中开始,我就已经住校了,若是那时就算离家在外,如今算起来十几载了,倒是一半光阴都在外面度过了。对我人生观念影响比较大的,三毛算一个,贾平凹算一个,曹文轩也称得上,国外的可能就是狄更斯和叶芝了。按历史时期,三毛最早,然后是狄更斯,接着是叶芝和贾平凹,曹文轩反倒是穿插着一直有在看,年纪大了反而喜欢他笔下的乡村。这几个人其实也算不上影响多么显著,只是我现在回忆起来能明显记得,出现在脑海里的。若是论起喜欢的作家,那可能要有一长串。只是挑了几个比较符合我现在性格爱好的代表。
三毛一开始就是看的她的全集,厚厚一本,前后看了两遍,第一遍我十二岁,再看的时候已经十七八了。贾平凹的倒是断断续续的看,散文和小说都很耐看,一直没找到未删减的废都。狄更斯是我当时看大仲马小仲马以及欧亨利等欧美小说家的一个代表吧,故事很有意思。叶芝的诗倒不是因为那首《当你老了》的缘故,他的诗很美,意境也美,浪漫主义的一个代表。翻译的译文比较考验翻译的水平,不如直接看原文。
我小学的时候,学校有个图书室,常年锁门,不开放。我每次路过都会透过报纸糊住的缝隙看上两眼,后来有幸进去过两次。
高中的时候,学校有个老旧图书馆,每天开放两小时,里面的书大多比我年龄大,叶芝的诗集和狄更斯的小说都是在里面看的。还有一个阅读室,每周对我们班开放两节阅读课,虽然当时书店期刊已经挺多了,但是还是没有里面的全,许多文学杂志因为小城读者少,也就没有书店卖,只有那里能读到。
我大学以及后来的工作方向决定,很大一部分就来自那间阅读室,来自午后那两节温暖的阅读课。
读书是件很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