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一年真是个不祥之年,身边至少有三位熟识的好友离我而去,他们均正值壮年。而我亲爱的父亲也身染重病,让人焦急痛心。
好友W,1973年生,高级会计师,干练果断,大嗓门,有着男人般的豪爽,事业型女强人,她们两口子都在我的微信朋友圈。
W似乎每一天都跟打了鸡血,激情满满,单位所有的财务把关、对外联络协调、上级部门各种检查,她都应付的有声有色。2016年四月份的某天,W从微信给我发来两张图片,一个是她被单位聘为高级会计师,一个是她被评为上一年度全市的会计先进工作者。我说,这嘚瑟,我们公休假一块去西藏玩吧。W发来一个无奈的表情说:做过心脏搭桥手术,高原缺氧地方是不能去的......
我大大吃了一惊,W天天都在微信运动榜上占据一二名,曾经调侃她说:只要有你在,我永远排不了第一......我还请求她带我一起运动,她说:每早上5:40起床,你做的到吗?我说:坚持不了。她说:午饭后瑜伽。我说:要午休,习惯了......我说你干啥都要做到最好,让我膜拜。她说:这辈子再也不想考试了,好累......第一次听她说累,才觉得我们真正可以成为朋友,她终于不是超人。
偶尔心里掠过一丝担忧:心脏搭桥手术+每天大量的运动+日程满满的工作学习,虽然生命在于运动,但是过量的损耗呢?
然而W看起来还是状态很好的样子,步履快捷,雷厉风行。直到忽然的一天噩耗传来:W,卒于2016年11月8日13:58。从她旧病复发到送进当地医院,在转入西京医院,历时52个小时。心痛不已却于事无补,我的担忧变成了现实...... 死神让W人生的高峰戛然而止。
有时候,我真想说,这么优秀的W却败在太轻敌。曾经的心脏搭桥手术就是死神撬开的一丝门缝。你要的是知己知彼严防死守。而不是那样的轻敌和不以为然。
熟人Z,三年前认识他时,白净温良,脚步轻快,每天轻声细语的游走在客户和公司之间。后来见面机会少了,在一次见到他,让我小小惊吓了,憔悴至极,脸色发黄发黑,跟之前的他判若两人。怀着深深的担忧询问,才知道糖尿病引起并发症。在后来就是2016年12月某天他的追悼会了。其实从他发病到离开至少两年的时间,两年完全有各种策略方式和死神好好过过招,击退它,至少将它赶至不至于影响到生命安全的范围。
同事扶贫对象户主C,有想法有干劲,在党的好政策引导帮助下,发展养殖业,饲养能繁母猪50头,鸭200只,正要大干一场,改变家庭面貌,不幸脑溢血卒于2017年1月。多年窘迫的生活,让他从未觉察到自己有心脑血管方面疾病隐患。
而我亲爱的父亲,从来不屑于体检,固执至极,直到去年夏天因为一次重感冒住进医院,查出肺部一系列病变,但他稍有好转便以不吃不喝相要挟要求出院,否认他有任何疾病,多大的问题在他看来都是回家养养、慢慢静养就好了。看着他日渐消瘦萎靡,真是无比焦急心痛......
我自己八九年前也经历过一次生死瞬间,而我活过来了。
2009年3月8日,原来的单位组织爬山活动。按照安排,我们先坐车到汉山脚下的一家农家乐,然后开始爬山。为了节约经费,顺手拦了一辆面的,十个女人挤做一团,叽叽喳喳地八卦着吃喝拉撒的琐事,面的吭吭哧哧行驶在盘山公路上。
三月的春风送来凉丝丝甜润润的的气息,使人爽快惬意。露水吻湿了片片绿叶,整个山林散发出如酒似蜜的清香。如期盛开的三月花,一团团,一簇簇,掩映在绿叶丛中。我坐在面的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隔着玻璃出神注视着窗外一切。
正卖力地上坡时,车突然慢了下来,发动机没了声音,车子一点点向后退着,有人还在开着玩笑对司机喊:你可别告诉我们车子没油了!随即大家知道情况不妙,几乎一齐呐喊:刹车!刹车!
一切都已经来不及,车子滑向路边的峡谷,车尾下坠,腾空翻滚。一片哭叫呐喊声——全身轻飘飘的,凉凉的风掠过耳边,发丝缠绕在脸颊,我感觉到上帝的召唤,我微微笑了,从此辛劳倦怠,贫富疾苦,爱恨情仇,所有的一切与我都不再有任何关系!是放弃也是解脱!
不经意间,模糊的意识里,我的笑变得惨淡凝固,我看见女儿挥舞着双手,脸颊挂着晶莹的泪珠,奔跑,呐喊:“妈妈!妈妈!”;我看见父母真切地望着我,满满的痛惜和挽留!不!不!真的不想说再见!内心一个声音在激励我:活着!活着!我还没有看够朝阳从地平线喷溥而出;我还没有亲够女儿胖嘟嘟的散发着乳香的脸蛋;我还没有在爸爸咳嗽时轻轻捶他的背部......我奋力想抓住什么,让飘浮的双脚可以着地,我在艰难地挣扎,挣扎......
求生的欲望终于战胜了恐惧和放弃。意识一点点回来,仓皇从一处缝隙往车外爬,已经辩不清方向了,我的手触到了凉凉的溪水以及突兀的石块,有鲜红的液体从手上流下!我知道,我还活着!我是那么的慌乱和虚弱!拿出手机想打个电话,手抖的拨不出号码。
泪如决堤的河水,潸然而下,空虚和无助将我紧紧包围,仿佛大病一场般虚弱,精,气,神都不复存在,似乎灵魂曾经与身体分离,游走于肉体之外,气若游丝找不到归属!也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五味杂陈,不堪回味!
很久以后,我才有勇气再次回首这次车祸。与死神擦肩而过,在生与死的瞬间,支撑着我的精神,让我有求生欲望的,让我不想放弃的,依然是亲情和爱——这是身处任何险境时,内心最强烈的召唤!
好友W,我最想说,如果能遵医嘱,不要那么事事求最好,不要那么逞强,也许会有另一种结果。勇敢无惧是对的,但也要认识到死神的威力,知己知彼,从战术战略上重视才能百战不殆。
Z和C,远远不是最后的时光,死神来敲门,是警示也是提醒,不要和身体开玩笑,生命本身就是包含苦难的,生命之所以可贵,并不仅仅在于他对每个人只有一次,只有让生命有足够的长度,才谈的上广度和厚度。
而我亲爱的父亲,不肯正视现实,讳疾忌医,固执逃避。你要认识到,你的生命并不任性地属于自己一个人,你要为亲人和家人活下去,随缘是尽人事听天命,不是一味的放弃,而是恰到好处的争取。
后记: 之所以想起这个话题,是因为,“年”马上就来了,愿家家都圆圆满满,阖家团圆,将“年“年年圆满快乐地过下去,一直过到我们想象不到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