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我只是喜欢

[一]

夜幕降临时分,我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望着手中滴滴响个不停地手机发呆。不用点开我都知道是什么内容。无非就是恭喜顾逸瀚喜结良缘,白头偕老之类的信息。

顾逸瀚,他可真够招摇的。结个婚而已,私底下邀请几个玩得来的同学不就好了,用得着那么兴师动众的在群里吆喝吗?!他说,哥们儿下个星期就要结婚了,地点在某某某大酒店,有空的兄弟姐妹都来捧个场,喝杯喜酒,咱们不醉不归!

还捧个场,他当自己耍猴呢?!当然,这只是我的腹议。我可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在众人纷纷送上排山倒海的祝福时,独树一帜,跟他呛着干。这样做的后果,对我百害而无一利,只会让众人觉得事有蹊跷,继而归根究底,挖出那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那段不为人知的往事里,有顾逸瀚,有我,再无其他。哦,不对,或者,还是,有些什么的。只不过,那些,微妙的情愫,无论是我,还是他,都说不清,道不明。

[二]

放学铃声响起的那一刹那,教室里原本奄奄一息的众人皆仿佛打了鸡血似的,立刻原地复活,变得精神抖擞起来。嬉笑怒骂,结伴而行,争先恐后的涌出教室。同桌收拾好桌面,挎起背包,一如既往地对我笑着说了声明天见,也走了。

对于同桌我是有所亏欠的。她平日里待我是极好的,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都不吝于与我分享。可我却在最初相识,她满怀热情的邀我放学一同走时撒谎骗了她。我说,不用了,我喜欢一个人走。

是真的喜欢一个人走吗?当然不是了。像我这么害怕孤单的人,怎么会喜欢独走?只是……

“嗡嗡嗡……”手机的嗡鸣声不断地从上衣口袋里清晰的发散出来,在空旷的教室里强而有力的回响着。

我掏出手机,望了一眼来电显示,按下接听键,“喂,逸瀚,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吗?我现在就下去。”

逸瀚,顾逸瀚,我不能说我是因你而撒的谎,那样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但你确实是起了决定性因素。

[三]

当我气喘吁吁的跑到约定的老地方时,却没有看到顾逸瀚熟悉的身影。举目四望,不见一点儿踪迹。我突然没来由的心慌,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这条小路十分偏僻,鲜有人知,最适合歹徒行凶作案。

我越想越害怕,越想越难过,不禁当场大喊出声,“逸瀚,顾逸瀚,你在哪儿?”

然而,回应我的只有风吹草动的声音。

夜幕开始慢慢降临,我的心也随之开始渐渐绝望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清脆的铃铛声陡然从我身后传来,我心中大喜,随即转身向身后望去,逸瀚,是顾逸瀚。他正骑着单车向我兴高采烈的挥手。

他,安然无恙。我,喜极而泣。

“吱”的一声,顾逸瀚单脚着地,完美的在我面前刹住了车。

“这是怎么啦?才一会儿没见,就想我想成这样,”顾逸瀚边说边收回握着车把的右手,往自己洁白的衬衫上蹭了蹭,然后,再伸出手轻柔地为我抹去脸上的泪花儿,“瞧瞧这哭的跟个小花猫儿似的。”

“你才哭的跟个小花猫儿似的呢!”我轻轻地打掉顾逸瀚的手,破涕而笑,“你刚才去哪儿了?我喊你半天也不见你应一声,知不知道我很担心?这条路那么偏僻,而且还那么晚了,万一遇到歹徒……”

顾逸瀚伸出右手一把搂住我的脖子,又伸出左手揉了揉我额前的碎发,“我的傻媳妇儿呀!你喊我,我不应,那肯定是因为我没听到。怎么就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呢?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为夫的功夫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一般的歹徒是近不了爷的身的。”

是啊!我真是傻。傻到当时怎么就没想起来给顾逸瀚打个电话呢?怎么就没想起来他和我一样是跆拳道黑带,散打九段呢?真是杞人忧天,关心则乱。但我却依旧很不留情面的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行行行,就你牛,就你厉害,行了吧!”

“对不起,媳妇儿,让你担心了。你看,这是什么?”顾逸瀚兴高采烈的,像变魔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一个透明塑料袋来,“当当当当,你最爱的可爱多。”

我傻傻的望着眼前手拿可爱多,含笑而立的顾逸瀚,脑海里有什么讯息一闪而过,“你刚才……不会就是为了专门去买这个吧?”

“为什么不会?”顾逸瀚低着头认真的撕扯着可爱多的“衣服”,“课间的时候,不是说突然很想吃嘛!我想着,教学楼距离校门口那么远,你出来还要一段时间,就先去给你买了,没想到,你出来的这么快。”然后,他轻轻地抬起我的手,把他手里已经“剥了个半精光”的可爱多放到我的手心里,柔声说,“快点吃吧,已经有点化了。”

我木讷的握着顾逸瀚放在我手心里的可爱多。手心里的触感是冰凉的,但心头却涌上一股暖流,“顾逸瀚,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好到我都舍不得放手。

顾逸瀚看似特用力,实则很轻的用左手食指戳了戳我的脑门儿,“傻了吧你,你是我媳妇儿,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四]

衰草寒烟的道路上,顾逸瀚慢悠悠地骑着单车载着我,轻声哼唱着。

坐在单车后座的我,右手搂着顾逸瀚的腰,左手拿着可爱多,边吃边望着他的背影,心想,他今天心情貌似很好,那,那要是我现在再次提及,那个被我们曾多次提及,但却始终被他以各种理由进行搪塞的问题,他会不会给我个令我心满意足的答案?

这样想着,我貌似漫不经心的问,“逸瀚,我们在一起快三年了,高中都快毕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和顾逸瀚在一起快三年了,可他却从未打算过要公开我们是情侣的身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不爱,为什么要和我偷偷摸摸的在一起?如果爱,为什么不愿大大方方的公开?

随着我的话音响起,他的歌声戛然而止。

顾逸瀚头也不回,避重就轻,答非所问的说,“夏夏,你也说了,我们高中都快毕业了。我觉得现在的我们应该以学业为重,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做好万全的准备,无所畏惧的迎接接下来即将来临的高考。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说的没错,很有道理。”我抬眼望向天空,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就像我们之间的爱情,最终走向的不是黎明,而是黑暗,“所以,顾逸瀚,我们分手吧!”

“吱”的一声,单车应声而止。

顾逸瀚猛地回过头,难以置信的望着我,“夏夏,你在开什么玩笑?”

“顾逸瀚,我没有开玩笑,”我抽回搂着顾逸瀚腰的手,跳下了单车,“我们分手吧!”

顾逸瀚随之也胯下了单车,单手扶车,“为什么?难道就是因为我不肯将我们是情侣的身份公之于众吗?”

“是。”我并没有否认。

“夏夏,”顾逸瀚的语气里已经有了些许愠怒,不悦的说,“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我自嘲的笑了笑,“是,我无理取闹。所以,你现在解脱了,不好吗?”

“夏夏,”顾逸瀚慌忙拉住我的手,“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能不能不要总像个孩子似的,什么都要我说的明明白白的?”

“我像个孩子?”我甩开顾逸瀚的手,“顾逸瀚,你才像个孩子。心思百变。我们相恋快三年了,我只是想光明正大的和你在一起,可你却总是以各种理由搪塞。”

“夏夏,不是的,”顾逸瀚着急忙慌的解释着,“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只是觉得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不需要让其他人知道。”

“顾逸瀚,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但前提是,两个人要心心相映,”我苦笑着,“可我们,却从来都不是。我从来就不曾懂你,你也总是不肯把话说清楚,总是让我猜。我猜的累,你被猜忌的更累。所以,我选择放手。这样对你,对我,都是一种解脱。”

“解脱?”顾逸瀚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略带嘲讽的笑了笑,“夏夏,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吧?你和我在一起就那么累吗?用得着用上解脱这样的字眼吗?”

“顾逸瀚,你怎么还是不懂?”我苶然沮丧,“你并不爱我。你只是觉得你爱我。如果你是真的爱我,就不会在和我在一起之后再收别人的情书,转而对我说只是不想让别人察觉到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之间的关系怎么了?就那么见不得人吗?”

顾逸瀚沉默不语。

“顾逸瀚,我爱你。所以,我明知道你不爱我,但当你说出在一起吧,那四个字时,我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和你在一起。因为我坚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可现实却告诉我,金石是开不了的。即便是开了也是没心的。这三年里,我已经对你失去了所有的耐心,我也不想再去等待了,你已经让我彻底失去了期待。”

“既然如此,”顾逸瀚说的云淡风轻,“那就分开好了。”

那就,分开,好了。

[五]

手心里的手机依旧滴滴响个不停,真的是很扰人。我烦躁的打开手机,点开微信,打算将群消息调至静音。可我的拇指却在点开微信,看到群消息显示的信息时,停住了。

是顾逸瀚的。他说,你们就别欺负我老婆了。

老婆?是已经把另一半拉进群里了吗?如此高调。顾逸瀚,这才是爱。爱一个人是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的,宣告着自己究竟有多幸运能遇见,有多幸福能相伴。

眼前仿佛又再次浮现出当年顾逸瀚在香樟树下含笑而立的望着我,轻快的对我说,“夏夏,我喜欢你,在一起吧!”

我一直觉得我和顾逸瀚的相识是命中注定的,哪怕后来的我们,散了。

我和顾逸瀚,相识于人生的第一次战场——中考。彼时,我们都是参加中考的考生。考点设在了我所就读的学校,所以,对于考场我轻车熟路。他是外校生,对于考点不甚熟悉,迷路之际遇到了我,询问我。当时的我就觉得眼前这个男生好帅,好有礼貌。当我得知他和我是同一考场时,更是别有用心的提出我们可以一起走。

我们可以一起走,但,目的地到了,终归是要东劳西燕的。不过,有一点,无论岁月怎样的流逝,时光怎样的更迭,我都从未有过怀疑——顾逸瀚,他是喜欢我过的。

只是,喜欢不等同于爱。这也就是为什么顾逸瀚始终不愿公开我们之间关系的主要原因。关系一旦公开,就意味着一种责任,一种束缚,而他不愿被束缚。只因薄弱的喜欢在自由面前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不值一提。可他如今却心甘情愿,甘之如饴的被束缚。只因他爱。

顾逸瀚唤现在他的那个她为老婆,可以前却总是喜欢唤我为媳妇儿。这就是差别。他不知道的是对于媳妇儿,这个称呼我是一点儿也不喜欢的。只因神雕侠侣中的杨过也时常嬉皮笑脸的唤陆无双为媳妇儿,可她却从来就不是他的心上人。

我望着手中依旧滴滴响个不停的手机,怅然若失的叹了一口气,将其调至静音,丢到身旁的沙发上。拿起摆放在桌几上盛着些许红酒的高脚杯,起身,走到窗边,临窗而立。望着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幕,不断的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紫红色的液体来回晃动。

顾逸瀚,这些年,你可曾有想起过我吗?我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呢!你来过一下子,我却想念一辈子!你说,这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可爱情这回事,又何曾真正公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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