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后,余笙稍稍平复了些心神,她仔细回想了几番方才与余锦渊的对话,也略微明白了些前因后果,想来这余锦渊并非完全不疼爱自己的女儿,只是因为她置余家上下性命于不顾,宁死不嫁太子,这才大发雷霆。不过想起余锦渊说那太子恭谦有礼,仁义两全,余笙微微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看来确是长的丑了。”
不过不管这太子殿下是长的丑还是品行差,余笙她都不会去投河,她怕死,二十一世纪也好,千年之前也罢,她想好好活下去,命运安排她怎么走她就怎么走,她也不曾奢望过爱情,嫁给谁都一样,太子,至少是人上之人。
想到此处,余笙更是放宽了心,她抬手招来立在门口的小丫鬟,道:“天气这样好,陪我出去逛逛吧。”
“小姐……可是要出门?”这小丫鬟却是面露难色。见余笙点了头,小丫鬟又吞吞吐吐道:“小姐,老爷吩咐过,不让……不让您出门……”
余生低头想了想,问道:“你是新来的丫鬟吧?叫……加什么来着?”“是,奴婢叫青罗。”小丫鬟恭谨地答道。
“叫青罗啊……”余笙似有所思,低声重复了一遍,复又抬头,对着青罗笑道:“我喜欢你的名字 ,待我嫁去东宫之时带上你可好?”
青罗似是受宠若惊般立时跪在余笙面前连连称谢:“多谢小姐抬爱,青罗今后定当好好服侍小姐。”余笙点点头,接着说道:“不过呢,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丫鬟,明白吗?”
青罗是个伶俐的丫头,自然明白余笙的意思,连忙点头称是。她以后不是以太师为尊,而是要以余笙为尊。余笙见她一点就透,心里有些高兴,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一个人,太孤单了,她的秘密永远也不能向人吐露,纵然如此,朋友也好,丫鬟也罢,她需要一个人站在自己身边,心只向着她,这样也许会好一点。
余笙拉过青罗的手,笑着说:“我会对你好的。”青罗却似受宠若惊,慌乱中有点不知所措道:“小姐不必对奴婢好,奴婢也一心一意向着小姐的。”余笙见她如此模样,不禁笑出声来:“真是个傻丫头。”
说了半晌,余生又想起方才青罗说余锦渊不准自己出门一事,遂又对青罗道:“你去同父亲说,我想出去逛逛,他会同意的。”青罗点头称是便转身出去了,余笙心里明白,余锦渊不准她出门,无非是为与太子成亲一事,现自己已答应这门亲事,余锦渊自然没有关着她的必要了。果不其然,不一会儿,青罗便回来回禀,说道:“老爷让小姐不要出门太久,早点回来。”
来到这里这些天,余笙还没有出过门,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去看一看,这个世界的车水马龙,她知道自己是要嫁到东宫去的,那个别人所艳羡的金丝牢笼,说是有去无回也不为之过。在踏入宫墙之前,她要多看一看外面的世界。余笙带着青罗出了太师府,一路走一路逛,街道旁的店铺小摊,余笙一个也没放过,这里的一切她都觉得很新奇,比起回忆里的高楼大厦,余笙觉得这里更加热闹。
东宫的流华殿中,太子正翻阅着一本女戒,语气平淡地向立在旁边的黑衣侍卫道:“她答应了?”“是,自溺水转醒后,余笙姑娘便不再寻死了。”黑衣侍卫躬身答道。太子阖上手中的女戒,站起身来,对着黑衣侍卫微微一笑,说道:“长风,看来是该去一趟太师府看看我未来的太子妃了。”长风闻言,似有些惊讶,但随及称是,拿了便服让旁边的婢女服侍太子换上,两人骑马出宫,未带其他随从,不一会儿就到了太师府。
余锦渊听说太子来访,连忙出门迎驾,“臣不知太子殿下驾到,接驾来迟,请殿下责罚。”余锦渊说着便要跪下,太子一手扶住余锦渊,笑道:“是我来的急,未先传讯,太师不要见怪。”太子语气温和,毫无责备之意,反而把责任归于自己身上。余锦渊心里一阵暖意,越发尊敬这个年纪尚轻,却德才兼备的太子殿下。
余锦渊忙把太子迎入府内大厅,命人沏茶奉上,心里有些疑惑,开口问道:“不知殿下前来所谓何事?”太子端起碎瓷青花茶碗,珉了一小口,缓缓道:“听闻前段时间太师千金身子不适,近来可有好些?”
余锦渊心里微微一紧,余笙拒婚投河之事若泄露出去,可是重罪,轻则入狱,重则灭门,所以他以余笙生病为由,请求皇上暂缓婚期,现如今太子登门造访,询问余笙病情,他不免有些紧张,虽是如此,面上却带了受宠若惊的表情道:“只是偶感风寒,现小女已无大碍,多谢太子殿下关心。”
太子听罢,又珉了一口茶,道:“昨日我向母后请安,母后于婚事很是着急,既然太师千金已无大碍,成亲之事应尽早筹备!”“是,臣定当好好筹备,请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放心。”
余锦渊连忙道,余笙已经答应嫁给太子了,他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所以答应的很是爽快。太子点点头,似是满意的模样,忽又像想起什么抬头对余锦渊微微一笑,说道:“关于婚事我也想听一听太师千金的意见。”
余锦渊忙差人去请小姐,半晌,过来的却不是余笙,而是余笙身边的一个婢女,她走到余锦渊面前,低声道:“小姐出门,还未回来。”余锦渊想起来了,之前确有个婢女过来说是小姐要出门,他想着既然余笙已经不闹着拒婚,便答应了,不曾想现在还未回来,此刻太子殿下正等着,可如何是好。
太子看着余锦渊为难的表情,微微挑了挑眉,似是开玩笑道:“看样子,余小姐似是不愿意见我啊!”语气轻柔,未有责备之意,可是余锦渊却吓得不轻,连忙跪下道:“还请太子殿下恕罪,小女方才出门,现还未归,并非有意怠慢殿下。”
“我不过一句玩笑话,太师怎的又跪了。”太子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起身扶起余锦渊,又埋怨自己道:“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既是如此,我便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拜访太师。”说罢便往门口走去,余锦渊忙起身恭送太子。
送走太子,余锦渊立马差人去寻余笙,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点不安,按说,余笙已经不再闹着寻死拒婚了,外面也不曾出现余笙投河的流言,一切都显得顺利起来,他只需按照皇家规矩,准备妥当,把余笙嫁去东宫便是,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妥,余锦渊来回踱着步,焦急地等着余笙回来。
余笙全然不知府内情况,带着青罗到处乱逛,丝毫没有回去的念头。不知不觉天色渐晚,青罗有些担忧道:“小姐,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余笙点点头,心想明日再出来接着逛。正往回走着,突然看到前面一处架着的台子前围着一圈人,想也不想就挤了进去,台子上站着位中年男人,那人身边挂着件襦裙,金丝玉帛,轻盈飘逸,甚是好看,只听那男人开口道:“这锦衣可是用上等桑蚕丝制成,以软金为线,珠玉为坠,这料子,这绣工,比之皇宫里的也毫不逊色,哪位公子出个价,送给心上人,再好不过了。”
话音刚落,便有位青衣公子抬起手中折扇,说道:“二两银子,我要了。”未等那商贩答话,又有一位身着黑色衣裳的公子抢言道:“我出三两,这么好的衣裳,必然值的。”那位商贩笑意连连,却道:“这位公子出三两,可有人再高?”
余笙转过头去问青罗:“我们带了多少银两?”青罗低声道:“小姐,十两。”余笙想了想又问道:“咱们太师府很有钱吗?”
“啊?”青罗当然想不到余笙会如此问,有些没反应过来,但随及又答道:“老爷身居要职,深得皇上赏识,这……俸禄,自是别家比不得的。”
余笙听了,立马举手道:“十两。”那商贩一听有人出十两,眼睛立马放了光,嘴里却还道:“十两,可还有人愿意出价?”底下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却未再有人举手,其实这价格余笙已出的很高了,那商贩心里自然也是清楚的,遂也未多问,便说:“好勒,衣裳归姑娘了。”
余笙高兴地让青罗去付了银子,自己走上前刚要取下衣裳,就听到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姑娘且慢,我出二十两”。众人一听,皆是一片哗然,十两白银,再好的东西,也是给足了价了,二十两,也太多了。
余笙听了,转身看过去,出价的是未年轻公子,身穿白色绣金锦衣,手持黑色印白莲折扇,眉眼微弯,正一脸笑意地望着自己,余笙微微抿了抿唇,微笑道:“不好意思,方才我的丫鬟已付了钱,这衣裳我已经买下了,公子来晚了。”
一旁的商贩露出满是后悔的表情,咬了咬牙道:“唉,这位姑娘说得不错,公子若真心想要,还是问姑娘买吧,我虽从商,却不能出尔反尔。”
那白衣公子闻言,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对余笙道:“我出三十两,还望姑娘能够割爱。”一听此言,本来未买到衣裳准备散去的人都止了步,他们都很是好奇,再好也不过是一件衣裳,怎的这位公子愿意花如此大价钱,他们更想知道余笙作何回答,就连商贩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余笙又仔细看了看对面的公子,眉目清秀,棱角分明,举手投足间有一种常人难及的气质,她想了想,问道:“公子为何如此想要这件衣裳?”“不瞒姑娘,在下看这衣裳很是别致,想要买下送给我未过门的妻子作见面礼,还望姑娘成全。”
那公子声音清雅,暖意绵绵,说得众人皆是动容,甚至有人出声劝道:“就卖给他吧,这位公子真是一片苦心呢。”
余笙抬眼看着他,说道:“你长的好看,又有心,无需这衣裳作礼,你那未过门的妻子定然也会欢喜。”说着,语音一转,带了些许委屈:“我没有那个福气,未来夫婿长的丑,家里还有几房妾室,自己看中的衣服自己买了,还要教人夺去,公子于心何忍?”
这话说得楚楚可怜,围观的人群又有人附和道:“哎呀,就是,好东西多了去了,公子何必夺人所爱呢。”
那公子呵呵一笑,躬身施礼道:“是在下唐突了,还望姑娘不要介意,这衣裳不如算我给姑娘的赔礼吧!”说罢取了十两白银放在余笙的手上,转身离开了。
“唉?”余笙看着手里的银子,有点懵了,这算什么?自己白得一衣裳?周围看戏的人也一哄而散了,青罗拿了衣裳赶紧和余笙道:“小姐,咱们快回去吧,这么晚了,老爷怕是要不高兴了。”余笙抬头看了眼昏暗的天空,心里暗叹,抬起脚赶忙往太师府跑去,青罗跟在后面一边跑一边说着:“小姐,你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