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的剑
08年,冬天。
这年我刚刚大学毕业。曾听师兄们说过的“毕业就分手”的魔咒不可思议的在我身上应验了。
长达几年的感情终未抵过四百九十七公里的距离。
我和她的家庭都不宽裕,面临毕业时,我们没有更多的选择,“养活自己”是我们那时最大的目标。毕业后不久,我俩相继在大学所在的城市找到了工作,工资不高,每月两人一起不过一千多,但总算告别了“伸手要钱”的境况。我们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尽管只是一个80年代修建的老式合租屋,但她依然把属于我们的十平米布置得很温馨。
然而,那一段合租时光并不像我们所表现出来的那么美好,对于未来我俩都充满了疑虑,只是都不愿说出口而已。
她偶尔也会在我耳边忽然这样说起,我们想要的一切,时间都会给予我们。每当这时,我总会闻到她头发上的香味,和我头发上的一样。
现在想来,那时捉襟见肘的日子已经让我们在心里羡慕别人的生活了。
后来,一个老板给出了较高的工资,但条件是让我去成都。当时的我们都深信这是个机会,于是,我答应她等工资涨到五千就接她一起到成都。
上车时,她哭得很厉害,一直问,你走了,我怎么办?但我不敢回答,我怕我回答了,就不想走了。最后,她狠狠的咬了我的肩膀一口。
6月的成都,十分闷热。她说这边凉快,你要不要回来?我想说要,但是什么都没说。
10月,成都终于凉爽起来,国庆节的时候,我坐了十个小时的火车去看她,于是她五点就起床了,一直等着我。看见她时,我笑了:火车晚点了。她说,你的样子好傻。
11月,她的来电和与我通话的时间逐渐少了,我开始担心起来。我们约定月底她来成都看我。见面时,我依然笑了,她说,你瘦了。
因为她的到来,我特意请了两天假。我带着她去了除办公室和住处外唯一熟悉的地方--春熙路,实际上我也只去过两次,但是我却装作很熟悉的样子带着她一路瞎逛。
虽然好几次走错路,但是她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责备我,只是默默的跟着。我感觉得到,她并不开心,不过我只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像以前一样装傻逗她。
直到在一家服装店,她终于“爆发”了:不要给我买衣服了。我很意外的看着她,她说:我不要了,你也给自己买一件吧。来成都半年了,你一件衣服都没给自己买过。反而是一直给我……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最终,我还是没给自己买衣服,不过,她也没让我再为她买了。
那一天,我们像没事一样,谁也没提起,为什么这个月她的来电和与我通话的时间突然变少了,以及为什么经常在凌晨时她的手机还在通话中,尽管在她来之前我发疯一样想知道答案,而这一刻,却觉得不那么重要了。
和她分手,是在她来成都的第三天。也许她实在受不了现在貌合神离的我们;也许她来成都只是为了证实她心里演算了无数次的结果;也许她只是来向我告别。
她告诉我,她以为她很爱我。我说,亲爱的,没关系。
送走她的那天,我想像电影里一样追逐着火车奔跑,但是我没有,我只是站在站台上一动不动。
火车逐渐加速,刮起了风。成都的冬天,好冷。
她走后的一个月里,世界褪成了灰色。在偌大的成都,我渺小得如同一粒沙,不经意便被风刮走了。
原本如救命稻草抓着的工作,突然失去了意义。老板看着我的请假单不停的打着响指,直到我说,如果不行,就只有辞职时他才不满的签了字。
请假的第二天,我给她发了一条短信:我的生活被你带走了。
她说:你会找到更好的。
我说:不会了,心已经死了。
她说:痛苦只是暂时的,时间会磨平一切的。
在上班和请假轮换中,终于挨到了春节。我辞掉了工作,换掉了电话号码。一个人去了攀枝花,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执意要去攀枝花,后来才发现,攀枝花的冬天很温暖。
失恋是间歇性发作的疾病,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便会突然发作,把人疼晕过去。于是,攀枝花的朋友发现了我的异样。我想如此默默独自忍受倒不如一场宿醉。
在一个烟味弥漫的烧烤店,我和朋友就着啤酒,嚼着着冒着油光的烤小肠。我尽量像讲别人的故事一样讲述着我的爱情。
嗨,没什么大不了,给你介绍一个。其中一个朋友还未听完便打着酒嗝说道,他顺势便摸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我急忙制止住他,你介绍得了女朋友,你能介绍爱情吗?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嘛。
但是,我现在需要的并不是爱情,而是忘记爱情。
于是,他们陪我玩起了游戏,整个春节都厮混在一起,大年三十晚,我们都还在打副本。
我们打完BOSS,恰好十二点,外面的鞭炮格外吵闹。一个朋友说,给她打个电话吧。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想让我告诉她,离开她我也过得很好。
犹豫片刻后,我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我也想知道我是否还有勇气提起她,或者说在自我麻痹了一段时间后,是否还有勇气面对失败的爱情。
电话通了,几句寒暄之后,是长时间的沉默。
她突然小声说道:你为什么当时不跟我一起走?
你说你爱上他了,我回去还有什么意义。
那你就不能像当年追求我那样,把我从他手里抢回来?
分手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很多,而她会这样说,竟是我从未想过的。
你害怕了。她的语气变得冷淡起来,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她来成都看我的目的,或许是想我把她已经飘走的心拽回来。
时过境迁,九年之后回想起来,恍如隔世。对她的情感,无论是恨、是爱,都已消亡。今唯醒悟,当初输给的不是距离,而是年纪。
如果可以再来一次,我依然会像以前一样选择放手。因为,那时的爱情,本不该那时的我拥有;那时的爱情,只是让我们成长的练习题。
成长的滋味很痛,但我不想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