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之仲夏夜

连日来,天热似火,晚上躲在空调房里安安稳稳地躺着,心情却没由来地烦躁起来,扔掉发烫的手机,忽然就想抬头看到闪着星光的夜空,忽然就想到了童年的夏夜。

童年的夏夜是简单的,它属于村里的西大街。那时候,街坊邻居在自家天井里吃过晚饭后便不约而同地到离家最近的街边乘凉。天原本也不似现在这样热,一把蒲扇、一张凉席就过了夏。谁也不知道这街边的聚会从几时开始,如果爹娘带好了扫帚和凉席,我就会拿上蒲扇跟他们上街。街上早已十分热闹,爹娘在泥土街的空地上扫出一片干净地,铺上化肥袋子,再铺好凉席,我就可以在上面翻滚了,听着大爷大娘叔叔婶婶们的闲谈笑语,再吵闹也能安然入睡。偶尔有路过的车亮着刺目的灯越来越近,大家便起身掀起凉席让开道路,车子晃晃悠悠地开过去,大家一起看着尘土在尾灯的光芒里打着卷儿,看着它隐没在黑暗里,一切就又回归如常。

有时候我们不去街边乘凉,爹娘会在天井里铺好凉席,我和姐姐贴着娘躺下缠着她讲故事。万籁俱寂,屋后池塘的蛙鸣和细碎的虫声却很清晰。天空漆黑,星星很亮能看到它们的闪烁。娘开始用温柔的声音讲起牛郎织女的故事。我望着夜空想象着织女是如何美丽善良,牛郎是如何朴实勤劳,那头老牛又是如何神奇……每当娘讲到王母娘娘拔出头上的钗子划出一道天河拦住了牛郎的时候,我和姐姐就会指着天上的星河问是不是就是这银河,也暗暗埋怨王母娘娘的冷酷无情,那浩瀚的星空给了我们无限想象的空间。娘说,七夕的时候在葫芦架下静静听可以听见牛郎织女相会时的说话声,我和姐姐真的去听过,自然什么也听不到,可是牛郎织女、董永七仙女……这些夏夜里的动人传说就这样教会了我们最基本的真善美。

幕天席地,凉风袭面,不知不觉就进去了梦乡。总是在想,如果就这样一直睡到天明该有多惬意,但爹娘总会在我酣然入睡时喊我起来,说继续在外面睡会被露水打会生病。我没有办法,实在不想在迷迷糊糊中走动,只能耍赖装睡。爹娘也没有办法,只能把装睡的我抱回屋里睡。屋里还是闷热,娘的蒲扇就带着凉风呼呼地在我耳边响起,装睡的我就真的又进入了梦乡。

我望着白色的天花板,想念童年那遥不可及仿佛又触手可碰的星空,想念那摇晃在一把把蒲扇里、铺散在一张张凉席上的夏夜,但愿那夏那夜和那人都悄然入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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