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呼的作用并不仅仅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写作中应该灵活根据语境,说话者的情感来具体调整。
需注意的是中外语境的区别。在不少俄罗斯著作中都出现了至诚称呼爱人为“上帝”“主人”等的谦卑、神圣姿态和举动(俄罗斯对宗教等方面的态度中很常见的就是,以越谦卑的姿态语言越能表现出对这个对象的尊敬,深爱)。如若生搬硬套到中国含蓄,内敛的文化中就会看起来非常奇怪。
所以我想强调的是,借鉴变化称呼这一手段来更好的传情达意,而非从头到尾翻来倒去就是那几个称谓:“某某”,“他/她”,以及很常见的言情文油腻称谓。
尽管有些称呼看似简单而寻常,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彩之处,但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存在着思维惯性,因此常会在作品中不论什么语境都将几个固定的称谓一用到底。因此,请务必抱着谦虚的心态来细细体会以下称谓中的微妙之处。
包括有些称谓是带有个人习惯,地方文化性的。
个人觉得起绰号也是一件比较难的事,比较挑战作者的风趣能力。
从正文一.二.两个部分中也可以体会出男性与女性情感的不同表达方式。男性表达内心深处的情感时传递出一种温柔,克制、平实、保护,怜惜的感觉(有些男性在初次见面时是那种自信而轻佻的口吻),女性表达情感则传递出一种激情,热烈、依靠,信任的感觉。对比正文一二部分。其中,我将男性称谓女性称谓两部分分割开以方便对比。
在传达情感时会根据情感,语境等变换称谓。而在客观陈述某件事时本书作者也会采用较为客观一些的身份性称谓,如“医生”“猎人”“老哥”“女伴”等代替人物的名字。
并且不只是上述的对人的称谓有多变性,本书还有一个精微之处还在于对动物,对自然以及自然中的万物也同样是满怀着爱意称呼这些有生之物。此时传达的是作者自身的情感,是对世间万物无差别的均质的爱的情感。见正文部分三。
并且我发现,当对同一对象同时喊出一连串的深呼时会造成一种极度深情,炽热的情感味道。正文部分一二三中均可见这样的例子。
注:因为《鱼王》一书篇幅过长,并且大部分章节以诗意描写为主,叙事性较弱,故以下正文部分仅采自《白色群山的梦》一篇。这一篇兼具叙事性和诗意,不乏大量插叙和对话。主要内容是:英俊帅气的大学生戈加如何诱骗了一位来寻找地质学家父亲的姑娘艾丽娅,并带领她来到原始森林探险。艾丽娅于途中身体禁不住染了病,两人找到一处林中小木屋暂住下来,戈加在一次外出捕猎中意外溺死,留下艾丽娅在小木屋中渐渐死去。几周后猎人阿基姆发现了自己小木屋中的临死姑娘,倾心照顾她,最终两人共同面对大雪封锁原始森林的绝望,成功出逃,但还是不得不分离。
正文:
一.两位男性对同一人(艾丽娅)的称谓变化不完全摘录:
·“戈加不见了吗?”艾丽娅直勾勾的看着阿基姆。“还是他把我抛掉了?”
“瞧你!也疑心起来了!倒也不完全是这样,傻姑娘!”阿基姆心里想道,一面用玩笑的口吻说,戈加可不像河对岸的凡卡,戈加不会抛掉你......
·(戈加:)“喂,翘鼻子姑娘!上哪儿去?你要寻找什么?”(自信轻佻语气)
·(戈加:)“这么说来,咱们一起去寻找运气了,美人儿?
·(戈加)她病的不轻,他用酒精替她擦身,用炒热的盐敷在她背上,用芥末涂治,但女伴喘气困难,不能行走,身体虚弱而且眼看着在消瘦下去。
·(戈加)姑娘睁开了发烧的眼睛,微微掀动着嘴唇,说了声:“天哪!”就倒在他身上。他心里清楚,也想到了,生病的姑娘是以为他抛下她走了。
·艾丽娅在阿基姆头颈上紧紧地系了一条粗布的方巾,用剪刀敲着他的头说道:
“公民,您怎么样?理博克式还是瓦罐式?”
“随你意,老哥,动手吧!”阿基姆气闷的同意道,同时大声的叹了一口气:看来她并没有理解他的话,没有懂得他们处境的险恶。就连她说的要干点事儿的话也无非随口说来,未必认真,她自告奋勇要帮忙,也不过是对他表示好意,借此补偿任性的过失,也是曲意奉承的意思。
“你应该习惯这原始森林,习惯这寒冷的天气,要不然,我们都走不出去......”阿基姆重又一本正经的说道。但艾丽娅的手一碰到这个脸色严峻的小野人的头,她的心就揪了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森林里的生活是非常奥妙的,小姐,这需要很多的精力、耐心和......你别笑,你别笑......和智慧。”
·她忍不住逗着他哈哈大笑起来,因为实在剪得太短了,差不多和小孩的光头一样,她笑得那么厉害,以致喉咙里喘不过气来,呛得声音都嘶哑了。他轻轻扶住艾丽娅,反复的说着:“别淘气了!别胡闹了!疯姑娘!”阿基姆喂她喝了一口热茶,等她这阵咳嗽过去,短促的叹了一口气:
“哎,丫头,你啊,小丫头!你倒是在这儿哈哈大笑,你的爹妈说不定急的快发疯了呢!这是开玩笑吗?就一个独生女儿,还丢了......”
(还有一处,大意是阿基姆对待艾丽娅的情感就像是辛苦养育大了一个孩子,终于成长为了为了自己理想的姑娘。)
二.艾丽娅对阿基姆的称谓 (这里仅摘录几处最具代表性的,情感为最强烈的片段)
·“那怎么办呢,阿基玛?”(此处用女性称呼格式,以表示亲昵)
·“这才乖!这才乖!”艾丽娅高兴了,在他脸颊上咂吧吻了一下。“吃吧,吃吧!一整天又冷又饿地在林子里赶来赶去,看林妖不把你拖去才怪!你这没出息的!”艾丽娅故意骂着,学着一个唠叨的农村婆娘的样子。“你这英雄要是没了命,剩下我一个,叫我怎么过呢?”
·艾丽娅听了他这种“洞察世事”的话语,精神完全支持不住了,她感觉浑身娇慵乏力,竟哭得比先前更厉害了,她更紧地依偎在她的恩人和卫士身上,让哭湿了的鼻子蹭擦着阿基姆的颈项,满怀感激的吻着他的耳朵,而他也明显地感觉到这些大滴大滴的眼泪冲走了一切不知不觉在他心灵上堆积起来的种种胺脏,污垢和龌龊的东西。心灵又复苏了,明澈晴朗,有一种轻快重生的感觉。
·“亲爱的,我的好保姆!你不要跟我打圈子了,不要折磨我,也不要折磨自己吧!我听得见,我听得见,你在冰冷的地板上翻来覆去,我不是小孩子,不是小女孩......我的土医生,我的主人,你这森林里的人啊......我的可爱的......好人儿要死就死在一起!要死就......喔,天哪!......”
·她耐心的等待着,想让阿基姆先离开。她不便先走,但求他不要再用这种笨拙的礼貌来折磨她,因为在这礼貌后面可以想见一种令人害怕的言外之意。“哎,你啊,我的上帝!”她觉得她马上就会扑过去,按照古老的方式扑到他胸前,失声嚎啕。“我们为什么这样孤独,这样老!.......”但她那由于生病而有了皱纹的,被风吹得毛糙也一样是脱皮的嘴唇却翻来覆去地说道:“哎,阿基玛,阿基玛!哎,阿基玛!”
其他对阿基姆的称谓:医生;老哥;公民等。
三.
·奴玛、柳玛、库列伊卡!而在它身后的什么地方,是同样披上雪白冬装的、宽阔的叶尼塞河。
(“埃文基人称这条河为奴玛,或是亲昵地、舌头上像粘了一块糖似的叫它作柳玛。对这样的地方是应该而且只能这样来称呼的——它悉心哺育着你,不仅给你以庇荫之所,而且使你懂得生活的意义和爱,就是在这种爱里面到头来会萌发出对这片大抵,对这个荒凉野蛮,然而终究是故乡故土的眷恋之情。”)
·奴玛、柳玛、库列伊卡——它行程七百多俄里、一路上还辟出两个湖——阿纳玛和迪由普孔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