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这儿,早中晚遇到朋友,见面打招呼频率最高的一句话就是“您吃了吗?”问候完这句话后,才会就此道别,然后去干自己的事情。一句您吃了吗,道尽了人生最底层的生存本质。饮食男女在吃的安心的状态下,在不同的领域为家庭努力工作,为生活争取美好未来。
我居住的小县城,每天的生活场景 ,其实是从熙来攘往的菜市场中开始的。每个家庭都会在自己认为最为恰当的时间,安排一位成员去菜市场精挑细选一天的食材,然后用奇思妙想的方式烹调出花样各异,滋味不同的饭菜,滋养各自的人生,久而久之,那种长期保留的味道就会根深蒂固的刻在每个人的记忆深处,伴随终身,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菜市人来车往,讨价还价的人声和着新鲜蔬菜的天然味道蹿房越脊,飘荡在小城上空,每个人都在百味沉杂的气息中享受着生活的酸甜苦辣,日子就像时令菜,过了一茬又一茬,失去的只能记忆,未来的尚可品尝。人生更像菜农的车轱辘,围绕轴心旋转,却延着不同的道路走向了远方,远方虽远,家乡的味道虽然隔着万丈红尘,但那种无法割舍的气息却仍旧近在咫尺。
我经常会出现这种情况,暂且称它为味道幻觉吧,有时在不经意的某处,突然间你的味觉会穿越时空,闻到你小时候吃过东西的醇香味,更为神奇的是当时吃东西的场景会像电影一样在你脑海里播放,你会瞬间打开记忆的闸阀,顺着鼻尖熟悉的味道,看到老屋斑驳的墙壁,祖母慈祥的面容,如梦如幻的香味,仿佛又带你回到了画面亲切温馨的久远家园。
每天我都会穿过菜市走向自己的市场,每个人都在不同的市场里努力完成着人生交易,或高尚或卑微,或正义或邪恶。但都会在饭菜味道面前,体会那亘古不变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和。生活就是一道让每个人时常想起的美食,那怕是简之又简的妈妈亲手做的一碗酸菜面,热气腾腾地呈现在远方归来的游子面前时,每个人都能吃出幸福的泪花来。
天物很美,能做食材的天物更美,每一次走过菜市,我都会留意身边或憨厚或狡诈的菜商。我更衷情于厚道者,买菜从不讨价还价,良心总会换来好味道。每个城市都和我居住的县城一样,或多或少有被大多数人惦记起的美食店,一杯豆浆,一碗小面,一盘辣椒炒腊肉,一块臭豆腐,或者几两饺子,都会让知道的食客趋之若鹜,那美味的后面,其实都竖着一杆属于人类良心的金字招牌。
走街窜巷的菜农在小县城的空隙处,随时会制造出一片繁花的市场,方便周遭居民的采购,这样的菜市往往能让你挑选到更多原汁原味的农家自产蔬菜,品种不多,菜品简陋。但菜的味道经烹饪后,充满了记忆中丰富的山野之味。一把中秋节前后的新鲜蒜苗,热油炝锅蒜苗然后加盐,瞬间就会在极简中,散发出原野上秋高气爽的韵味,如果配合爆炝的苦菊酸菜,吃一碗自制的手工面条,那种荡气回肠的爽口润腹感,一定会让出远门的人想起就垂涎欲滴,乡愁满满。难怪在我们这里流传着这样一句顺口溜,“七碟子,八碗子,不如妈妈做的浆水面片子”,食物之美,美在简约而不简单,更为极致的是当你吃完豪餐大宴后,仍然怀念的那种深埋在你胃部的粗茶谈饭的清爽记忆。
大多数人的生活其实是在简单平谈,默默无闻中渡过的,就像菜农一样从各自的村庄涌入城市,当饭菜飘香在城市的上空时,他们也会用卖菜换来的钱品尝属于自己的一种味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易铢为宝,以菜贸菜,利润繁荣着滚滚红尘,饭场上演译着各种食客吃相的千姿百态,但保持优雅高尚的吃相我一直认为是人生的高境界。
中华食文化渊源流长,但过度的加工让美食有了点超出饮食范畴的怪味。我不抵触美食,但有点对食文化暴殄天物的担忧。对于吃,我更衷情于自己动手制作美食犒劳家人,朋友和自己。让健康在吃中常在,让友谊在吃中延续,让生活在吃中细水长流。让我们每天都能在菜市相遇,精心挑选赏心悦目的新鲜蔬菜,愿每个人都能吃饱饭,让浓浓的人情味感动你我,直到永远。在知足中享受生活的快乐。这才是菜市赋予我们的味中极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