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别听钟,古钟1——《恍惚集》

家里有一个落地摆钟,就那样放在大堂里。大概有一米六的样子,作为钟来说应该算是很大的了。

这个摆钟是个老古董,不知道是几百年前的东西了,反正听说在几代以前就一直放在大堂的那个地方没动过了,家里人也没把它当成钟来用,只当是一个摆设而已,所以也没有人特别留意它。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顽皮,把古钟外边镂空的雕饰弄断了,然后就生了一场非常奇怪的病。

老一辈的人都说我是中邪了,说那古钟很邪门,但是没有人敢真的去碰。

在那场病之后,我总是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脑子里也总是有滴答滴答的声音,那时候太小不懂事,根本没有把这些当回事,直到最近我才觉得很邪门。


前些天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不知道是第几次了,一模一样的梦境,阴森恐怖。

天色很奇怪,一半是清晨,一半是黑夜,天上有一轮特别弯的月亮,很昏暗,隐约看到上面挂着东西,还有一些星星,闪烁的特别频繁,上面似乎也挂着什么,长长的挂了好多。我走出家门,准备到什么地方去,刚走几步,便发现下雨了。

仔细的看,才发现不是下雨,掉下来的是月亮和星星上挂着的东西,那是很多蛇,又细又长,吐着信子。看它们的眼睛就能发现,这些蛇本性非常凶残。出于害怕的本能,我拼命的跑,跑啊跑,从这一头跑向那一头,突然面前出现一位笑容可掬的老奶奶,原来是我去世多年的太婆。

小时候太婆对我特别好,脸上也总是笑眯眯的,去世的时候脸上也是这样的笑容。

我觉得很亲切,跑的越来越慢,看着太婆的笑脸,我看着看着猛地觉得很可怕,一个表情完全没有变化,我想起了太婆去世时候的场景,看到自己面前这个一直不变的笑容,我不禁打了个冷颤,转身发疯似的飞奔而去。

跑着跑着越发觉得疲惫,突然太婆又出现在我面前,我只能转身再跑。不知道过了多久,地上下满了蛇,还有很多从屋檐上滑下来,我从白昼的一边跑向黑暗,又跑回来,跑着跑着,我意识到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但是怎么也醒不过来。


突然一声洪亮的声音传来,我马上醒了过来,原来是大堂里的古钟响了。

我起床看了下钟,奇怪了,为什么才两点呢钟就会响了。看着看着觉得自己身前的这古钟其实是非常精致的艺术品,上等的石楠木支架,优质的烤漆底座,四周雕镂着精美的图案,左龙右凤,中间的钟摆刚刚好像龙凤追逐的珠子。

钟摆来回摆动,我一时竟然看着入了迷。随着摆动,我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体中抽离,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稍微有些疼痛,但是确实是一种特别的感觉,慢慢的我分不清是有东西离开我的身体还是我离开了那个躯体,变得越来越轻,马上可以飘起来了。

突然,钟摆摆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形成了一个湍急的旋窝,我被卷了进去,天地在不停的旋转,我觉得很累很累,模糊的看到地上躺着自己的身体,心中非常疑惑,但还是马上昏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还没睁开眼睛就闻到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香,应该是少女的发香吧。我逐渐清醒的意识让我爱上了现在躺着的地方,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远处开满了白色的花。我用手撑着地面爬起来,触碰到地面的一瞬间一阵冰凉的感觉刺进心里,好像是触电,又不像是触电。

我环视四周,发现除了自己一个人都没有。正当我觉得疑惑和失落的时候,隐约听到了笑声。我跟着笑声走去,不知不觉走进了白色的花丛,原来之前的那阵清香是从这花丛中飘来的,我闭上眼深深的呼吸这香味,真实的感觉到身边有着清新脱俗的美女存在,张开眼却什么也看不到。

这到底是哪里?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么?这一丛白色的花又是怎么回事?一肚子的疑问还没来得及问,一阵钟声穿过我的大脑,我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大堂里,古钟的下面。五点钟,天刚刚亮,原来刚刚是在做梦么?为什么我会躺在大堂里?似乎身上还有草地的味道和淡淡的花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大脑中出现了很多奇怪的场景,就好像是预言一样,内容就像是在放电影,我很清楚的看着一幕幕在我眼前发生,但是却没办法说出来,或者说没办法说话了。画面还没放完,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原来是同事叫我去上班了。


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Joe,大家都叫我阿豪,是一名心理咨询师,在一家规模挺大的心理诊所工作。可能是因为专业知识学习的好,工作上还是非常顺利的,特别是对于那些中高度的心理疾病患者的治疗显得很有把握,成效也非常显着。

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瞒着同事,对于那些有着严重心理疾病的患者我经常使用催眠,和传统的催眠术不同,我只用看着患者的眼睛,患者就会自己滴答滴答数数,然后患者会慢慢沉睡,然后把自己的潜意识暴露出来。最初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并没有深究,直到一天早上,有个看似应该送往精神病院的患者闯到我的办公室。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穿了一身全白的衣服,脏乱的头发,脏乱的胡渣子,举止夸张而具有攻击性,看样子应该是得了迫害妄想症。我本着职业精神,请他坐下。他突然变得情绪紧张,双手握拳,说我想让他沉睡去另一个世界,想要带走他的灵魂之类的话。

我自己也觉得可笑,这个家伙应该赶紧送到精神病院接受治疗了,心理咨询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了。我拿起电话准备叫人把他带走,没想到他突然跑出来砸烂了电话,然后指着我背后,看上去像是在挑衅又好像是在哀求什么。

我转过身,却什么也没看见。真是可笑,我居然接受了一个神经病的暗示,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个男人跑到我身后跪了下来,又拳打脚踢起来,其实看上去应该是在挣扎。我马上按下紧急按钮,很快保安就把他带走了,就在他被拖出门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眼中居然映出了我家大堂里的那个古钟。

他在说些什么,从他的嘴型可以看出来,也是在重复着一个字,钟。说实话我也有点被吓到了,靠着墙想调整下情绪,猛地发现刚刚他跪着的地方留下了血渍,形状也好像一个落地钟。我是崇尚科学的无神论者,不然也不会从事这种行业,不过就算有着优秀的心理素质,大清早的被这么一闹,心里总觉得怪怪的,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之前做过的梦重现了一样,似乎预感到接下来又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虽然见过了很多奇怪的病人,但是早上的情景在我脑中挥之不去,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奇怪了,和那个落地钟又有什么联系呢?我之前躺在大堂里做的那个梦难道不是梦游?这么说的话,那接下来我又会遇到什么了呢?

到了午饭时间,我走出办公室,觉得没什么胃口,干脆去路上走走,也当是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吧。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十字路口,一瞬间觉得眼前的画面特别熟悉,心中既是惊讶又是恐惧。

我停了下来,害怕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边又安慰自己,这些都只是巧合,梦境只是随意组织的意识构成的,感到熟悉是心理机制的作用,不用担心。这么想着想着,长舒了一口气,成功的说服了自己。

准备穿过路口,突然听到一声刺耳的惨叫,我的裤脚溅到了血。一只黑猫在我之前准备跳过马路,被穿出来的车子压得血肉模糊,觉得很恶心,但是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好奇,还是多看了几眼。一只纯黑的猫,应该是人家专门饲养的宠物,身体被压扁,内脏都溅了出来,头部却没受到什么损伤,我的专业知识告诉我,它还没死。

我看着它的眼睛,我们的距离很近,闻到一股特别重的腥味,不仅仅是血液的味道。我的蓝色牛仔裤浸过血之后似乎变成了黑色,我在想着要不要救那只黑猫,但是那只黑猫似乎想让我赶紧离开,很快闭上了眼睛。

当我看到它闭眼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自己的心脏很痛,绞痛的感觉。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好像,好像早上那个男人被拖走的时候我的感觉一样。我的大脑被黑白两种颜色充满了,我看看自己,发现自己也只有两种颜色了。我认为自己一定是收到了强烈的刺激,导致精神有些紊乱,我需要回办公室休息。

于是我走了回去,到了办公室门口看到几个同事在议论着什么,我问他们裤脚的血渍怎么清洗,他们却笑着告诉我说我裤子干净的很。我觉得他们是在开玩笑,就问他们有没有看到马路上被压死的一只黑猫,没想到这回他们开了个更大的玩笑,他们反过来问我,为什么我在办公楼的走廊里走了两个来回还能杜撰一起交通事故。

我在想这帮人简直无药可救,说话都没个正经,觉得很累了,就回自己办公室在椅子上坐着休息一下,却发现自己的裤脚根本没有一点血渍,早上那个男人留下的血渍也不见了。我的困意马上被惊恐取代了,心里透着寒意,身体也在轻微的发抖。

真是活见鬼,怎么今天这么邪门,发生了这么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就算真的有预知梦这种事情,也不至于一天全都发生在我身上吧,这一刻我的认知受到了猛烈的冲击,我知道,如果我不马上调整过来,我也会得臆想症了。

六点就下班了,时间过的真快。因为上班的地方离家不是太远,我每天都会坐公交回去。我站在站台下等车,习惯性的看看路线,惊讶的发现路线图上什么也没有了,我心里暗骂现代人素质真差,到处毁坏公物。这时候公交车来了,我上了车,刷了下公交卡,看司机居然还戴着墨镜,我想这个时候的太阳也不会很刺眼吧。


今天运气还挺好的,车上空了很多座位,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看着路两旁的车,觉得公交车还挺高,比两边的轿车高出好多。到了路口,刚好是红灯,车停了下来,我四处看看,却又看到了中午那只被压死的黑猫,这时候只觉得恶心了,还好很快变成了绿灯,车子开动了,那个场景也看不到了,但是我却一直觉得很恶心。

这时候才开始察觉车上的人也怪怪的,连这辆车都怪怪的。之前觉得这辆车很高,但是和以往坐车的感觉不一样,这辆车高的太多了,车上的人都没有什么表情,我从他们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情绪。司机戴着墨镜还可以理解,为什么车上每个人都有墨镜呢?

这些乘客好像也只穿着黑白两种颜色的衣服,那些穿着白色衣服的都戴着墨镜,而黑色的都把墨镜别在胸口,场面显得很诡异。我摸了一下鼻梁,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冷了下来。

奇怪,我的胸口什么时候也别着一副墨镜,我戴上墨镜,发现车上一个人也没有,司机的位置上也没人,只是挂着一副眼镜而已,我看了下窗外,窗外的天色也很诡异,一半是白昼,一半是夜晚。我忍不住站了起来,突然从座位底下窜出一只黑猫,看上去非常熟悉。

我看了下表,居然已经凌晨两点钟了,我在这辆车上过了八个小时?怎么可能!一定是手表坏了,但是手表还在走,一点没有坏掉的迹象。我的心里涌出一种很不详的感觉,拉着车门想下车,但是车门根本打不开,想砸车窗,发现窗户也砸不开来。

诡异的天色让我有种莫名的恐惧,我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果然,天上出现了像钩子一样的月亮,还有很多不停闪烁的星星,挂着很多蛇,吐着信子滑落下来,顿时像下雨一样,成片成片的蛇下满了地面,开始游向车子里,游到我的脚边,我努力的挣扎,却逃脱不了。细长的蛇开始爬到我的脖子,越缠越紧,我已经觉得透不过气来了。

突然一阵钟声,我的大脑好像被雷电劈到了一样。我用力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大堂里,那座古钟的下面。我努力的爬起来,发现才五点钟。原来是在做梦啊,为什么觉得这么真实呢?

我心里正纳闷,竟然看到自己裤脚沾着血渍,身上凉飕飕的,还有一股很腥的味道。

我脱掉衣服,打开莲蓬头想冲个澡,但是没水了,还涌出一阵阵下水道的恶心味道。心情很糟糕,重新穿上衣服准备收拾一下去上班,却发现自己的写字台上的日历已经翻过了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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