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美术史家李灿林(1913-1999)通过台北故宫博物院的文物来阐释中国艺术的精神,阅读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他在品述古画、书法、墨韵、线条、陶瓷、石头等艺术瑰宝中,不仅呈现出一种“天地大德曰生”的意义,且文物也仿佛在他的言语中活灵活现地跃出纸端。
“生生之谓易”是中国文化的精义。宋儒也常教人“观万物生意”。延展来讲即是万物各得其所的宇宙观。
赏,北宋文同的《墨竹图》,一枝劲竹,虽受阻于千仞悬崖,却巧妙地采用先俯后仰的身姿求生,把百折不挠的精神表现得淋漓尽致。
古文人爱画“寒林”,意在表达烟林萧瑟之感和枝条末梢饱含汁水,春天到来立即发芽的生生不息。郭熙有名的“蟹爪树枝”画法即来源于此,回锋顿挫,无往不复。
此外,李灿林还认为无论是书法还是绘画,从某种意义上讲,都是“线条的雄辩”。
比如,唐代醉僧怀素的《自叙帖》不仅表现出他草书的造诣,还彰显出顶天立地舍我其谁的崇高气概,线条运动的速度美感也扑面而来。
中国画线条的分野,一为“曹衣出水”,二为“吴带当风”。清代石涛的《自写种松图》,宋代吴宗元的《朝元仙仗图》都是其中的代表作。
不仅如此,中国人还哲艺相通,将线条与人生体会相融。若一个人行动粗野,会形容他“粗线条”。若一个人慎思明辨,则说他“细条细腻”。
更为吸引人的一点是,李灿林透过法国雕塑家罗丹的《沉思者》和中国“北魏思维像”,就将中西艺术思想的异同讲解的鞭辟入里。
他说,西方人务实,一切都要剖析来看,罗丹的《沉思者》就是运用解剖学的立场来表现的。中国人好统摄来看,挂一幅中堂就将山川云树无不归纳入宇宙秩序中。
中国艺术追求“全”,西方艺术追求“分”。西方人主张征服自然,中国人主张与大自然和谐相处。西方人完成作品后,签名了事。中国人则还要附上一段诗词来表现一个意境。
虽然如此,中西艺术家在对艺术的追求上却是同心。
德国画家丢勒的《野兔》和中国北宋画家崔白的《双喜图》,毕加索的《泼墨人骑图》与梁楷的《泼墨仙人图》,所属的时代地域皆是不同,然而两两对比,形似神肖,主旨相同,令人啧啧称奇。
可以说,中国艺术是将诗情、画意、哲思融会贯通,合而为一。
我们既能在《墨竹图》中领悟百折不挠,也能在《目无全牛图》里洞悉何谓迎刃而解。更是能在书帖中学习书法家持之以恒的自律精神。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中国艺术才是我们心灵的安顿之处,从容自在的人生境界需要古人的审美和智慧来赋能。
宇宙生生不息,人生四季有序。此书是开启艺术大门之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