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手机一阵振动,紧接着一个机械女声传来:“您已接单,请准时送达!”
尚清咬在嘴里的面包还没来得及吞下去,伸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外卖盒子,匆忙往停放在外头的电动车走去。
按照路程,系统只给出十五分钟的时间,他必须要将外卖在这个时间内送达,不然这单就等于白送了。
他不敢耽搁,急急吞下嘴里的面包,伸手将车上挂着的手杯拿下,拧开盖子喝上几口水。水喝完,加上刚才吞下去的面包,肚子瞬间胀起来。饱还没到,倒是不再觉得饿了。
启动车子,用力一加速,车子冲了出去,融入车流,向着这次外卖的目的地赶去。
中午的十二点多,天高气爽,路上行人匆匆,车流人流,流淌而过,只留被太阳晒得发烫的水泥路。路旁,大树底下,偶尔得见一两个卖水果的摊贩。他们把装满水果的三轮车停在大树底下,对着马路上经过的每一个人,都投去充满希望的眼神。
来客人时,他们一边做着生意,一边东张西望。不为别的,只防着会冷不防出现的监管人员。只要那些人一出现,他们马上消失不见。
尚清经过时,心中还在想,这个时候哪会还有那些人出现?可是没等他走远,迎面就驶来印有监管字样的车。不用看,也知道刚才还在招呼客人的水果摊贩已经落荒而逃。
都不容易啊。尚清在红灯路口停下来,看着对面闪烁的红灯。
他抬手一看表,已经是十二点四十分,目的地离这里还有两三公里的路程。他心中暗暗着急。
现在做这行的人越来越多,竞争越来越激烈。他从家乡来到城里接活,已经有十个年头。这些年来,他什么活都干过。只要能挣钱,他就干。前两年,听人说送外卖赚钱容易,他就狠心一咬牙,买了一台新的电动车,送起了外卖。
刚开始的两年,单子接得多,一天下来,至少能接个一两百单。可是现在呢,街上跑的人越来越多,能接到的单越来越少,钱也比之前少了一大半。
他想起儿子前两天提起的,学校要交活动费,课间餐费,书本费,零零散散的费用加起来,少则几百,多则上千,一想这些,他就牙疼。
老婆今早跟他说,房租要交了,水电费要交,家里的煤气要让人送,家里已经几个月没有寄钱回去……
每天一睁开眼,想着的就是钱。
尚清心中着急,眼看红灯就剩几秒,他发动车子,冲了过去。争分夺秒,行业所需。他这种事没少做,已经麻木了。每次这样做,心中都是存有侥幸的。他在心中得意,这不也没事吗?
偏偏,上天就跟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他的左手边,刚好冲过来一辆小汽车,没想到他会突然闯红灯,一时来不及刹车,只来得及将车头急转,险险擦过尚清的车子。电动车一晃,尚清摔倒在地。人没事,车上的外卖可就没这么幸运了。保温箱里面的汤水饭菜被抛在地上,糊成一团。
尚清惊魂未定,看着洒一地的东西,鼻子里闻着阵阵饭菜香味,一时六神无主。车上的人下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她非但不道歉,还趾高气扬地指着他的鼻子痛骂。
经她一骂,尚清倒是清醒了。他干脆往地上一坐不起。把手机从裤袋里拿出来,先是打通客户的电话,跟对方说明原因,再打电话给饭店,让他们再送一份一样的过去。
一个几十块钱的快餐钱,他还是赔得起的。问题是现在,闯红灯的是他,如果要追责,他也逃不了关系。当时匆忙,不知道那女人的小汽车刮伤多少,如果让他赔,那他哪来的钱赔。
识事务者为俊杰,何不化危机为生机呢。
无论那女子怎么叫嚣,他就是不起来。后面的车越塞越多,那女人越来越急。她胶好的面容,冒出薄薄的细汗,六神无主的人,现在变成了她。
她拿起手机,原本是想拨打交警电话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始终没有拨出去。
“这位大哥,你要是身体没什么大事,这事咱们私了吧。”
尚清只抬头看了她一眼,没回话。
这下那女的更急了。她重新回到车子里,拿出一个高级的包包,拉开链子,取出几张红色的大钞,递了过来。
“这里是五百块,车子的事我不追究,你拿了钱,咱们各走各的。”
尚清心想,这么大方?这个数值了。
五百块,五百块可以是他一个月的房租,四个月的水电费,儿子一个学期的课间餐费,他这样一趟一趟地跑活,要跑上个十天八天才能勉强挣到这个数。
他接过钱不说话,默默地扶起倒在地上的电动车。把车推到一边,粗粗检查一遍。车子没有大碍。倒是那台白色的小汽车,右侧的车门被他的车子刮到一条刺眼的痕迹。
那女人开车走了。他远远地看到她似乎朝窗外吐了一口口水。可能在心里狠狠地咒骂着他。
尚清的心像被什么刺中一般,狠狠地抽蓄一下。看着眼前已经恢复畅通的大马路,刚才他倒下的地方,地上的饭菜已经被路过的车子来回辗压,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