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寄出的信

大学毕业四年的小陈在一个忙完工作的深夜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带着没由来的烦闷往嘴里灌着啤酒。为什么呢?他思来想去最后在不经意间想起后天是他与前任的纪念日。分开这几年,始终独居的小陈已逐渐淡忘往日的点滴。猛然冒出的回忆让他不知所措。

回到出租屋,百无聊赖的他摸索着在凌乱的房间内借着偶尔闪烁的昏暗灯光打开了尘封已久的收纳箱。从满是灰尘的杂物中翻找着物件。那是一本大学期间的日记,许久未动的日记,记录着曾经生活的点点滴滴。恍惚间他已经摸索到了那本日记。拍去上面的灰,在泛黄的灯光下颤抖着打开了最后一篇记录。看了良久。小陈决定请假,顶着被上司埋怨的压力也需要去一个逐渐陌生的城市完成一件事,在后天之前。

定了去往a市的动车票,小陈在收拾行李时也捎上了那本日记本。踏上了八个小时的旅程。

那是关于小陈大学时代的记忆,打开尘封的记忆:里面是自卑、无奈和无功而返的苦楚。小严是小陈的大学女友。还算可以的家境和对本科学校与理想院校不匹配的遗憾让小严早早的打算考研读博深造。并打定主意在a市生活学习。因为那是她理想学校所在的城市。那座灯红酒绿的大城市仍是小陈不可企及的梦。曾经小陈也曾努力想向a市发展,在a市就业与深造,但在现实的结果下,小陈在几次重要的考试中失败,小严成功考上理想学校。在一次次的矛盾凸显中,最终因为小严的放弃而宣告两人的结束。

在动车上的思索被一个大叔打断,那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工人装扮的中年人。他抱歉地对小陈笑笑。“我坐你旁边位置”。大叔落座后,拿出手机与自己的孩子打电话闲聊,叮嘱要重视自己的学业,说着说着脸上露出安详的笑容。小陈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回家,情绪陷落长期低谷的他不禁感到有些愧疚。

数个小时的车程后小陈到达了a市,踏出的第一步让他感觉有些发冷。十月份的秋风显得这个城市格外的孤寂。风中带着桂花香气——这个城市的特色。打了辆车,小陈再一次去往了他和小严曾短暂生活过的那个小区,小严曾经带他来感受a市那让她着迷的底蕴。一个偏郊区的小区。小陈忘不了那个狭小的出租屋空间。那是小严为了培训考研专业课而在a市确定的落脚点。因为房租贵而选择了狭小的十来平出租屋。那里有小严生活过的气息。站在小区楼下望向13楼,小陈陷入痛苦的回忆久久不敢上楼,尽管他确定,小严早已不在这里。小陈最终没能成长为自己所想成为的成功的大人,陷入落魄的工作聊且过着足够果腹的生活。他时常想,如果没有遇到小严是否他现在的心态会好很多?尽管一样的不理想,但他也能安之若素地“享受着”不愁温饱的生活,尽管这生活并不能给他多少积蓄,有时还攒不下钱。但对于从苦日子里面过来的小陈来说,这并不会让他有很多的不适。真正痛苦的来源在于他想要成为足够达到能够和小严一起在a市发展的青年,但在不可能中成为小陈在现实生活的泥潭中越陷越深的心魔。

在一家便餐店简单吃了顿饭后小陈看了看时间,晚上八点半。小陈搭车去了他此行最终目的地——一座山。一座两人曾经一起在凌晨两点半登山等待日出的山。登山山顶已经十一点多。还未到登山看日出的时间段,因此幽暗的山顶并没有多少游客。冷髓的凉风显得格外明显。

小陈眼眶泛红,在冷地微微发抖中拿出那本日记。翻到最后一页。那其实是一封信,是小陈在大学毕业离开后第三年写给小严却未寄出的信。


“小严,好久不见。不知道你是否在你理想的轨道上充分追求着自己的兴趣,成为了一名优秀的画家?

还记得当时我们还都是意气风发的大学生时,我和你说过,我想成为一个正直,有同理心、有足够能力改变社会中不公正事物的一个法律人。我还信誓旦旦地说着:什么叫同理心?同理心是在久经社会毒打、浑身枪眼之后,仍能不差毫厘地感受到彼此地苦痛。我希望在未来的阅历的积攒下,我能够保持初心,还能拥有得以承载这份稀缺品质的地位。我不知道你当时是否有听懂我的话,当我侃侃而谈自己认为的所谓的公平与正义观时,你只是笑着,眼里泛着羞涩的光。后来,我再没有见过那样的光。我也没能成为我口中的那个带有英雄主义色彩的人物。


听说你谈了一个对象,对方在这片繁华里有着属于自己的一块栖息地,你也可以不用再租房住了。当时我只是二十出头的青年,人的一生最有朝气也是最狼狈的时候。我没有房,没有厚实的存款,单纯一片对你的热忱与关心并不能填饱肚子。所以我很惭愧,也很无奈,你过得如意我也很开心了。我在最需要努力,最需要沉淀的时候懈怠了,没能蜕变成成熟稳重、事业有成的成年人。我很遗憾,但更多的是惭愧,我衷心的祝福你的未来安稳、平淡且幸福。

我记得我曾经和你在a市漫无目的地瞎逛,你平静又轻松的笑容让我恍惚间似乎看到了美好的未来生活,我下定决定想要和你一起在这里打拼。但结局是,我作为一个不成功的成年人,没有达到你的预期,我有愧。

数万年来,从采集者的时代到农耕文明再到现如今的科技社会,真正的爱情观都是不变的:如果有能力,我希望给你幸福,如果没能力,我会祝愿你幸福。

如果我是一个万年前的采集者,在蛮荒遇到你,我会献上一捧红艳艳的野果。如果我是农耕时代的劳作者,我大概会将仍泛着清香的五谷研磨成面饼,送给远途奔波而来的你。

但是到了多样化的科技时代,我会选择在没有能力给你更好的情况下淡出你的世界。

浮士德与魔鬼交易,换取知识和青春。如果我有可能与魔鬼交易的话,我会乞求魔鬼将你浪费在我身上的时间如数归还。

我知道你有着自己的心气,我对于你的目标来说离得太遥远了。目标与我,你坚定的选择了前者,换做是我替你选择,我也会不犹豫的做出你所做的决定。因为我是一个失败的青年。不应该用自己那看不见头的未来来消耗你短暂而美好的青春。

我曾经希望你可以等我,但我也知道这要求过于苛刻。在人生地不熟的土地上让你和我一块等我两年,然后通过共同的努力慢慢在这里站稳脚跟实在是太辛苦。所以我不敢对你有太多的要求。只记得我离开这里,打算

在省内闯荡的时候,你也已经做出了你明智的选择。

我们匆匆相遇又匆匆路过,有记住的,也有遗忘的,我们说着再见,却明知可能再也不见。偶然在某个深夜,突然回想起曾经的那些人,曾经的时光里一起做过的事列车依然在往前走时间不会停留我们都在奔赴更好的自己,但不管怎么样,我们相遇的时间是客观存在的,并且影响了我好久。

我希望你的所求都能得偿所愿。最后用诗经中的《汉广》结尾吧: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蒌。之子于归。言秣其驹。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以上。


多年前山顶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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