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晨，儿子值班没回来，老公说今天不用我做早饭了，他出去买点现成的吃，让我歇一歇。
不一会儿老公买回了煎饼果子。六元一张，切两半，又买了两大杯豆浆，都是热的。
我第一次吃煎饼果子是在哈尔滨的一个校园里，当时陪侄女去办事，小侄女饿了，就买了一份，同时给我也买了一份儿。我咬了一口，脆脆酥酥的，一咬都掉渣，里边有鸡蛋，火腿肠，辣椒酱，香菜，葱花……好长时间过去了，那个味道一直都在。
新搬的家离我喜欢的那个广场很远，晚上去广场锻炼就开车去，老公去健身房游泳，顺路。去的时候两人都不饿，就没有吃饭，锻炼回来，饿了。看路边排了长长的队，一问，排队在买煎饼果子。
路边的东西怎么能吃？多不卫生呀！孩子很小的时候，我就教育他：决不允许买路边的任何小吃！那些垃圾食品害了多少孩子！电视上早有报道。
我看了看排队的人，大都是小年轻的，也有两个中年人，其中女的戴着眼镜，左手塑料袋里装着几本书。
我又到近前看了看卖煎饼果子的师傅，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在一个简易的车棚里忙着，动作熟练而麻利，摊米浆、抹匀蛋液、辣酱，放入炸酥了的油条，生菜，撒葱花…一气呵成！平底锅磨的锃亮，小刷子小碗也都干干净净，他戴着透明手套，钱，是买主自己放在盒子里。
我一下子想起了在哈尔滨吃的那个味道，心里斗争了半天，还是没买。老公看了看我说，"看着还行，要不买一个尝尝？"我没吱声，没肯定也没否定。他便去排队，我坐在车里等，还四下看看，有没有熟人，就好像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似的，心虚。
果然味道很相近，很好吃。后来有时候本来不想去锻炼了，还是去了，就想再吃一口那里的煎饼果子。实际上，六块钱一个，中间切开，每个人才三块钱，真的一点也不贵，顶饿到未必，多吃又吃不下，解馋，却是真的。后来我也在健身会馆办了卡，不再去广场了，也就没再吃那里的煎饼果子。
看着老公今天早晨买回来的这份，我是怀着期待的。拿起来看了看，外边是一层白面，不是玉米面掺绿豆面的，咬一口也没有酥酥脆脆的感觉，肉肉的，再咬一口，没吃出来辣酱、葱花、香菜的味道，鸡蛋饼倒是很厚，放了圆葱、火腿肠，我们互相看了一眼，慢慢皱起了眉头，谈不上难吃，但也没有我们期待的那么好吃。
"这买卖，开不了多长时间，早晚得黄”。老公说。
"可是，料，还很足”我说。
"她做的很慢，这一份，做了将近15分钟，料又足，一共才6元钱，去了房租、水电和米面鸡蛋的成本，还赚什么钱？"老公说。
我心里开始同情起这个老板来。
站在我家窗前向外看，有一个小笼包子铺，正北开门，对着我家南窗台。以前人很多，我们早晨有时去那里买包子，馅饼，豆浆等，或者干脆就在那里吃早饭。现在全家人健身，吃东西挑剔，很重视饮食的质量，我便每天早晨起来自己做，很久没到外边买东西吃了。
开煎饼果子这家，就在小笼包子铺的左侧，两家隔条道，相距不足50米，前段时间噼噼啪啪的鞭炮响，现在开业还不到一个月。
早晨站在窗前向外看，两家人都少了很多，煎饼果子铺这家，我几乎看不到有人去。
租了房，买了冰箱，冰柜，锅碗瓢盆，炉灶，却没人来，老板得多上火呀。我想。店铺招牌上的红布还没摘下，应该属试营业阶段。
我决定去一趟。走到店铺门口，我犹豫了一下，折返回来。我进去不买东西说什么？人家愿意听吗？百口百味，你不喜欢吃，不代表别人也不喜欢呀？你算干啥的？于是回来了。
又站在窗前看几次，还是没见着有几个人。这期间，一个做餐饮的朋友来电话，说生意很不好做，投的几万块都是借的，却人很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上火。
"做点儿调查吧，“我说，"问问吃饭的顾客，有什么建议，自己再多去几家饭店品尝，主要是跟你家饭菜体系类似的，尝尝人家的口味，不过，不能是你这条街上邻近的商铺，去远一点儿的地方吃。"我建议道。
我终于没忍住，又去了煎饼果子铺，向里瞄了一眼，只有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女的在玩手机，我放了心，走了进去。
我们聊了很长时间。她原来在北方市场那做买卖，那里的房租贵，所有费用加起来一年要七八万，但因为挨着一中那个大学校，学生多，卖的很好，这里学生太少，购买力低，但房租也低。
"重点考虑女儿在附近的中学上学，吃饭比较方便，能照顾到，所以把北方市场的店兑出去了，女儿已经上初三了，是关键时期。"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
“我是外地农村的，在这租的房，老公给人家开车，赚不了多少钱，女儿将来上大学费用更大，我必须得干点啥，要不将来都供不起孩子，唉一一"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 我看这条街的买卖都不太景气"我说。
"孩子考上大学都到南方去了，北方没啥干的，没有了孩子，哪有消费能力呀？老人都舍不得花钱，都攒钱，给在南方买房的孩子还贷款。"
"生活都不容易啊！”我跟着感叹。
"对付着活吧。能赚点就比待着强。但这几天，生意确实寡淡，人太少了。"
我把跟朋友说的建议委婉地跟她说了。 我知道大环境不好，我的那几条建议也不会起什么作用。但她还是认真听了，表示感谢。甚至说，想起来了我老公那天买煎饼果子的情况。
"当时新换的气锅，不太会用，做豆浆和饼的顺序也不对，等待的时间长了些，否则四五分钟就会做出一份来。”她说。
"那还行"我笑着说“否则，十五六分钟做一份，时间太长了，成本太高了。"
"以前的营业执照退了，等新的营业执照下来了，加入美团和饿了吗，有外卖订单就好了。"她憧憬着。
从她那里我才知道，一份商品，美团或饿了吗等平台要收20%的钱。
"比如你花20元订餐，平台收去4元，剩下那16元才是商户的”。她说。
"那全国那么多的商户，平台要赚多少钱呢！最赚钱的就是平台了！"我惊呼道。
我看了她家的食谱，我吃的是最传统最便宜的那一种，她主打的是学生爱吃的西式的品种，一份大都在12元以上。
她笑着说，"这是我在外地学的，教的师傅说，这是马云最爱吃的煎饼果子。“
我瞪大了怀疑的眼神。
“明知道师傅说的不是真话，我们也当真话听，心想，马云爱吃的煎饼果子指定错不了啊！”她哈哈地笑起来，又说"你猜怎么着？后来才知道，师傅的媳妇叫马云，哈哈哈"。我听了，也跟着笑起来。
"等学生放假了就好了，人就多了，现在是淡季。"她说，但好像说的底气也不足。
她又说考虑我的建议，把传统的那种改成我们爱吃的口味。我说"最好两种口味都做，万一有喜欢那种口味的呢？"“两种都做，怕忙不过来"
"怕忙不过来……"我想，那是做买卖的人，最期待的日子吧。
"祝你的生意越来越好，发大财！"临走的时候，我发自内心地说。
"谢谢姐，常过来玩。"她送我时喊道。
一路上我都想着她师傅说的那句话，"这是马云最爱吃的煎饼果子"，忍不住笑了。
现在，我还会站在窗前，观察小笼包子铺和煎饼果子铺的买卖，我没见到有多大的起色，却发现附近商铺一家接一家的关闭，又一家接一家的鞭炮响起。人人都心怀希望，却又常让人心生凉意，在希望和失望中交替，也许这就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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