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记忆里最冷的冬天
我要烧掉所有的记忆
我带上记忆里的
背篓、镰刀和竹耙
去到深山老竹林捡柴
竹耙在竹根间
不断摸索，我抔起一把竹叶
再回忆一次悲伤
拿起弯月镰刀
砍倒枯死的竹笋
我质问
是否死亡才拥有垂头丧气的权利
指尖轻轻地揪起一片一片的
大大小小的竹壳
我知晓
这是岁月睡在这里的寂寞
把竹笋、竹壳和竹叶放进
破洞的背篓
我明白
这是她们此生最后的拥抱
我又走到记忆里
最腐烂的角落
找到一个锈烂的盆
它紧紧的依偎着墙根
不愿倒下颤抖的腿
铁锈里开出一朵
耀眼的油菜花
地下的蚯蚓在安眠
我理解
也许腐烂是最好的肥料
山间，田野，家
所有记忆，我一寸一寸的
把这记忆的图画的卷轴
慢慢卷好，系上棕色的丝带
一卷一卷，大的小的
装进破旧的竹篮
带到结冰的湖面上
他们在这个冬天
瑟瑟发抖
结冰的湖面
风嚎叫着跑了
月睁着大大的眼看我
我知道它对我记忆的不舍
我伸出满是皱纹的苍老的手
拿出记忆里燃烧的蜡烛
点燃竹叶，竹壳，竹笋，
背篓，竹耙，镰刀和盆
我小小的身躯
裹着破败黑色的棉衣
坐暖了小木凳
枯涩的双眼静静地盯着火堆
在这个无边白色的冷湖
我燃烧了所有记忆
和它们一起消失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