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守住小羊羔裙子底下的尊严

□ 画舟老师

我的一名求助者，她叫小云，一个像云朵一样纯洁的小女孩，她“疯了”，但却是故意装成了疯子，我见到她的时候，几乎让我想起了传说中“狼孩”。

“她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说胡话，拔头发，砸东西，还用我的口红把脸涂的乱七八糟的，我带她去医院，但走在半路，她又恢复了正常，打死都不去，实在没办法，我来找您，看看是不是孩子受了什么刺激？”

孩子母亲是行政单位的一个副处长，一向高傲的她，从来不曾想过自己9岁的女儿会突然“疯了”，也曾看过医生，一致认为是情绪控制力弱，甚至连我也认为孩子是具备某种情绪障碍或者易激惹症状。

但在我和小女孩对视第一眼时，我却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淡淡的忧伤，紧锁的眉头似乎在向我发出求救信号，我决定和小女孩单独谈谈，或许我能知道她深藏内心的独白。

“小云，你好。妈妈说你有的时候会情绪失控，是这样吗？那为什么又‘拒绝’去医院呢？”

我故意在询问时，将小云去医院的经历用上了“拒绝”二字，正是希望她能向我暴露出她的恐惧和顾虑。

然而，一切正如我之所想，她是“装”的！

“叔叔，你愿意听我讲个故事吗？”

“我愿意，你讲吧……”

“从前，有个羊群部落，在草原上幸福的生活，有一只可爱漂亮的小羊羔诞生了，她很幸福，有爸爸妈妈和爷爷三只大绵羊的照顾，小绵羊长大了，该上绵羊学校了，羊爸爸羊妈妈都去忙碌了，只有老羊爷爷照顾小绵羊，可是，每天晚上，老羊爷爷都要求小绵羊和他睡在一起，老羊爷爷会用手去摸小绵羊，还会告诉她：爷爷为你按摩……”

说到这里，小云垂下头，如同时间静止一般，随后开始哽咽，更有些颤抖，我探过身子去问道：

“小云，然后呢？你……你没事儿吧？”

小云突然抬起头，双眼充满了泪水，接着说道：

“小绵羊的后背和肚皮都因为羊爷爷总是摸来摸去，长了很多小疙瘩，小绵羊不再那么美丽了，她不喜欢被羊爷爷摸，所以跟羊爸爸和羊妈妈说，可是，羊爸爸和羊妈妈却对小绵羊说：‘那是爷爷爱你，你也要多多疼爱爷爷’，他们不相信小绵羊说的一切，小绵羊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完这段话，小云再次陷入一片哽咽中，而我却震惊在一片惊悚中，不知如何对答这位小女孩。

“小云，你是想说，你是那只小绵羊？”

小云点点头，绯红的脸蛋上印出了青春的颜色，但更多的是无奈和无助。

“小云，叔叔相信你，你有很多的为难之处，可这些，你有和爸爸妈妈说吗？”

“说了，他们不相信，他们说，爷爷是爱我的。可是……”

“小云，我愿意帮助你。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爷爷欺负我，他摸我，亲我，还用手摸我裙子下边，我很疼，也很害怕，可是爸爸妈妈不相信，有两次我尿尿那里发炎了，去医院看，妈妈骂我说不自爱，让我不要乱摸，但这都是爷爷干的，我怎么说他们都不相信……”

“你和医生说了吗？”

“说了，医生也不相信，只是嘱咐我要保持卫生，不要乱摸……”

一个9岁的女孩，敢直面我这样一位陌生人，做了她最底线的自我暴露，可想她对“求生”的急迫性有多么强烈，我决心要帮助这个孩子。

“小云，那你为什么会情绪失控，有时候会自言自语，乱摔东西？”

“每次他们单独把我留下给爷爷的时候，我只能这样反抗，才能让爸妈不单独把我放在爷爷那里，爷爷见我像疯了一样，也会离我远一点……”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于是，我要求孩子去治疗椅上躺着休息，并为她播放了“音乐疗法”的治疗音乐，我躲到一旁拨打了市妇联的电话，向他们反映了小云被家人猥亵的情况。

小云通过音乐疗法的静养，情绪上稳定了很多，我打算骗一骗这两位“糊涂”的羊爸羊妈，只有这样才能争取小云更多安全的获救时间。

“孩子妈妈，感谢你对我们的信任，孩子情况还是比较严重的，她可能存在双相情感障碍，过几天还会出现一会儿大哭一会儿大笑的情形，不过不要紧张，这也不是麻烦问题，刚好在假期，让孩子连续来我这里做三天干预情绪治疗，我保证她恢复到过去的样子，但是切记，回家后，任何人不许打搅她，让他独自安静的休息，否则会前功尽弃。”

我担心孩子妈妈会拒绝我的治疗，便又说了一句：“这次治疗费用，我给你打5折，算是我和孩子有缘分！”

就这样，羊妈妈同意了我的治疗方法，后来，市妇联的领导和医院的医生来到了我的心理诊所，并在这里完成了对“小云”口供的取证。

再后来，羊爷爷终于被人民检察院起诉，小云得到了最好的救助。

再次见到她父母的时候，是在半年后的一次康复治疗中，哭肿了眼睛的羊妈妈似乎意识到自己对孩子的忽视是多么的可怕。

心理康复治疗是后续的治疗服务，是为了抚慰受过伤的那些小绵羊们专门设立的，小云就是这个团队中的一员。

“小云，这样的结果，你心里难受吗？”

“难受，是我害了爷爷。”

“小云，其实，叔叔也想给你讲个故事。”

“叔叔讲。”

“从前，有个羊群部落，在草原上幸福的生活，有一只可爱漂亮的小羊羔诞生了，她很幸福，有爸爸妈妈和爷爷三只大绵羊的照顾，小绵羊长大了，该上绵羊学校了，羊爸羊妈都去忙碌了，只有老羊爷爷照顾小绵羊。可是，有天晚上，小绵羊发现了老羊爷爷只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她害怕极了，把狼混在羊群中的事儿告诉了羊爸羊妈，但没人相信小绵羊，最后，小绵羊鼓足勇气，寻找到了羊村长，羊村长带着大象审判长制裁了那只披着羊皮的狼，狼也得到了应有的教训和制裁，在动物监狱中，狼爷爷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慢慢的为自己的恶习恕罪，慢慢的变成了一只真正的羊。”

“所以，小云，你没有错，你是在拯救爷爷，也是在拯救自己，不是吗？”

小云哭成一团，哽咽着说：

“叔叔，我可以抱抱你吗？”

那一瞬间，小女孩像扑入了爸爸妈妈怀抱一样，哭着呼喊着“谢谢”两个字，我的心痛极了！

待孩子情绪平静后，我引导她走到治疗椅边，继续为她播放“音乐疗法”的药方，经过三次治疗，小女孩恢复如常，幸福的迎接自己10岁生日了。

那天，我接到孩子发来的信息，邀请我参加她的生日宴会，因为治疗的单一关系原则，我拒绝了宴会的参加，但送上了一份礼物，——一条鼓舞她信心的短信。

我说：

“小云，祝贺你步入10岁的殿堂，美好未来才刚刚开始，一切都由你自己打造，强大起来才是你最大的收获，努力成长，我们与你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