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应志刚
亲爱的么么,我现在坐在初见书房给你写信。
午后的阳光慵淡地打在实木圈椅上,我的桌子,是一面出产自苏州御窑的金砖,屋子里很温暖,碎碎的枝蔓缠绕着书架,老式的留声机哼着淡淡的老歌。
窗外的游人熙熙攘攘,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不一样的表情,混账的生活究竟对他们做了些什么?在这幽巷步履匆匆!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在这里想你。
我点了一杯拿铁,虽然我并不喜欢咖啡的味道,但它能让我优雅地消磨时光,在旧式挂钟滴滴答答的秒表声里,我计算着与你分别的距离。
这里是木渎古镇,古老的房子前有流浪歌手抱着吉他唱着我听不懂的炫歌,像是蒙太奇,夸张而又怪诞。
时光有些恍惚,我注视着桌面上那盘尚未下完的残局,心里忍不住纠结,下棋的人去了哪里?
船娘唱着艳情的词曲,摇橹船吱吱呀呀从窗外的香溪划过。
香溪据传是美人西施在灵岩山上的馆娃宫沐浴梳妆后,倾倒的水流淌而成。但我更愿相信,这是那些不要脸的穷酸文人捡了去,活脱脱意淫出来的勾当。
我可不喜欢病怏怏的西施,你提起裙摆,穿着高跟鞋在大街上旁若无人地奔跑,才是我看不尽的风情。
只是可叹了吴王夫差,既已灭了越国,何以竟为这一病美人丢了江山丧了性命。
但是,男人的心思谁能说得明白呢?假如换了我,也当真是你在,什么江山什么社稷,全都要被我踢进这潺潺的溪流了。
明月寺前的银杏已是披了一身的黄袍,它们倒是会炫富,一阵秋风跑过来一番吹捧,嗖嗖的就往地上丢金叶子。
我还是老样子,没有变胖也没有变瘦,当然更没有值得炫耀的成功。我想,如果哪一天你见到我,一定会惊讶,“呀,你怎么还不老去?”
怎敢老去?因为你迟迟不来,严家花园里晶莹剔透的海石榴就要枯萎。你若是冬天来,怕也只能欣赏腊梅了。
不过也无妨,我为你准备了一袭华服,我会穿上最为钟意的唐装,牵着你的手步入海棠书房读画、听香。
或者,我们可以去听雨轩,雕花窗外冬雨打在芭蕉叶上,滴滴答答没有绝期,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天色渐渐地黯淡下去,只有静慢的流沙陪着我们慢慢变老。
这座古镇我来了无数趟,或许我们可以假装偶遇,在永安桥上擦身而过又各自回眸,惊鸿一瞥间,仿若当年的初见。
或是你坐着摇橹船顺溪而下,我在御码头迎了你,轻轻搀了你上岸,你或许可以假装羞赫一笑,低声轻唤一声“相公”,我顺势抱了你大呼,“娘子,随我回家!”
管他一路的单身狗们淌了一地的鼻血,有你相依,何惧千把万把别人眼里射出的箭。
我要携了你入这虹饮山房,恰似那南巡的乾隆,古戏台上你水袖长舞,我把拍子打得山响,你一曲《游园》旋绕楼阁,我道是“好景艳阳天、万紫千红尽开遍”,这万千风情绽放,岂顾得上那一众惊了梦穿越成摩肩游客的众随从。
“云髻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你袖遮俏脸眼神幽怨,呀,真真是愁坏我这负心郎!
铿铿强强锣鼓声响起,我当是杜丽娘与柳梦梅颠鸾倒凤被抓了现行,心头一惊才听得真切,“先生,您还需要续杯吗?”
哦,天色已晚。罢罢罢,你自是不会来了,我把相思埋在这里,你若来,自取便是。
对了,给你的信就塞在书架的第二排,若是旁人取了去,这情话,真真是要羞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