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蝉声又起。人或嫌其聒噪,或讥诮其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更有嘲讽其知了几何?
蝉的一生,或与人生是相逆的。人一生中求诸世间,争于人群,终老也未必能知所求于何,所争为何。蝉的一生,天光下的时日或许不多,但却一生忠守,谙生生不息之天道。待使命终了,亦全身僵而不倒。人或色厉内荏,示强佯装而矣。
言其谓夏虫者,却不知蝉乃昆虫中长寿者,待其卵孵化,掘伏于地下三年五载,更有甚者,十三年或十七年,是可谓隐者;隐候之年又多为质数,待疏生可避于天敌,是可谓智者。人或不知,蝉却能自处。
人或言忠守,却多生奢望,恨不能生出翅膀,鸟儿般翱翔天地之间。蝉的一生,却不离于树。于地下,饮于树根;掘地而升,及翼成,亦抱拙而附。生之道如一始然。人或孜孜以求于世间,返而解甲归于田园,辟于人又遁于世。蝉却生息于无闻,蜕其累而飞于天,其质硬不变。人或有争,恐矛之不锋,盾之不坚,速之不捷;蝉却固有其利足,身披之坚甲,飞翔之成翼,然却未见蝉之有斗。人言“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人之识于时,或知其更迭,却惑于承续;或知其循环,却不识远长。抑或反之。人之言时代者,必言创新,岂知生生不息者,非革旧而立新,循环而上者,不离其本。蝉有周期之名者,传承万古。人非其人,蝉道其本。
老子言“知者不言,言者不知。”人或不知其言,而疑之。蝉鸣知了,非人言,况蝉亦不能听人言,人又何言其言“知了!”?盖人心之度,眼之所见,耳之所听,自我尺度罢了!蝉鸣非言,既不能音,声而何用?蝉鸣之用,或有三,集合,求偶,遇袭而抗争。其传播非在于音意,其振于内,类者感其振而有知。人之所闻,振而破空而形于声者矣。故人闻其声而不能知其意!妄断矣!人能言,亦有听,然过耳之言,或不能振于心,声色犬马,罔罟于形,人之不及也!
人感于外物,思辨于心,谓人之能事,亦尝讥虫螽之无知,类者之愚钝,人之陋也!于外不能内同而感知,于内不能超然而审度,所谓思辨也不过似作茧自缚,掘阱自陷。人胜孰何?
蝉者禅也,禅者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