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
打更的老姜刚从窗门吆喝着经过,何九香就放轻了手脚,摒着呼吸,悄悄打开了房门。这会子,不知哪来的一阵穿堂阴风,倏的一下,把那房门一下子就碰在了门框。“砰”的一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十分震耳。九香吓坏了,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企图让这一声响变得弱一些,再弱一些,最后消散在这个深夜的冷风中。九香慢慢放下捂在耳边的手,再悄摸儿的把耳朵靠在门上,听见里面传来良子有节奏的打鼾声,这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很快就消散在了夜色之中。紧接着她飞快的穿过大堂,很快就没了踪影。
谁都看出来刘四儿今个儿心情舒爽。他那头顶稀疏的几绺头发正随着他抖动的二郎腿,也在头顶不断颤着。他脚上耷拉着的布鞋也一颠一颠的,多亏他高超的技术,才没从那双船老大的脚上掉下来。每个经过满红楼的,人都提着头快速经过,眼梢儿却是不住的挑起,打量着刘四儿身上的那件花袄。“不知又是招惹了哪家店姑娘啊!”冯满清提溜着他的长袍,腿脚飞快的路过刘四儿,企图不让他看见自己。可是刘四儿偏偏的就点了他的名字:“满清啊,你过来,别走啊,走那么快干啥呢?追娘们儿啊!”“哟,瞧您这话,哪能啊,这话咱哥俩说说就成,可别让我家头那婆娘给听见咯。”“成!你大哥我保证让你天天上炕头。你,身上可还有点孝敬你老哥的酒钱啊。”说这话时,刘四儿停住了抖动的腿,绺了绺头顶那几撮锃亮的头发,吊梢着眉毛,看着冯满清。冯满清背上一下子就冒出了汗来,他不知道刘四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就平时看来,不过是请他去逸酒居温几壶酒,来碟花生米,唠唠。平日倒是没什么,可今儿个……哎,算了,到时候给他叫上几壶好酒,让小儿好生伺候着,趁他高兴,赶紧脱身。于是冯满清打了个千儿说道:“别的不敢说,您大哥的酒钱,我可是砸锅卖铁也得有的啊。只是今日小弟我着实不便,要事缠身,要不大哥您这么着,我给你上逸酒居来壶上好的女儿红,您啊就……”这边话还没说完,刘四儿就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你去吧去吧,真是啰嗦,直接说没空不方便的了,在这唧唧歪歪半天,你拿酸腐书生的话呀,酸的我腮帮子都疼了。走吧走吧,见着你心烦。”说完,又抖起了二郎腿,头一扭,不再看一眼冯满清了。冯满清心中自是高兴,但是面上却是不显,只是稍稍一拱手,后退着离开了满红楼。刘四儿看着冯满清离去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睛,又复抖动着他的脚板。
孙思虎刚刚把门帘卷起,准备开始自己的夜晚的工作,这边就看见远处飞奔而来的身影。他眼神极好,一里开外边看清了来人,他心下道不好,这人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就连忙把刚刚卷起的门帘放下,还不忘挂上一个“歇业”的牌子。
何九香终于到了约定的地方,结果却发现被人摆了一道,心中愤愤不平,于是决定做一番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