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第十一章 结愿成沙
白指导与林教官悄悄靠近,恼了李亦可,她想借着生日宴把事挑明,没想到设计成了鸿门宴。卓玛与莫声见证了赵铁军的冲突,也与小单等人成为他静默群殴的帮凶,五人小队打破了成规,也打出了赵铁军命运的未知分岔。生日宴上,众人心思各异,不欢而散,愿望结成了指尖漏下的沙,不知流向何方。
1.
莫声站在男生宿舍空旷楼顶,看着操场上来来往往的新生,心里不禁感慨万千。时间真快,不知不觉中,已经在这牢笼中熬过两年,可4号楼上的黑实小屋,四处可见的电塔,依然是个迷。
虽然卓玛没有明说,但他凭着从小积累的建筑知识和长久的观察,还是猜了个大概。
上次寒假,他专门去跟刘叔聊了几天,详细学习了矿井施工和人防工程的知识。最终莫声几乎能确定,4号楼顶的小黑屋肯定是升降机房,运转的还是多箱体中型机。
所以当卓玛招架不住他的软磨硬泡,笑嘻嘻的撂下句“平凡之下必有古怪”时,他突然像被开了天窗,眼前一亮。
地下,一定是在地下!莫声的被刺激得想大声喊叫。
这些普通建筑下面一定有大型的工事,这样所有的疑惑都能解释了
——小黑屋,承重柱,电塔,防爆玻璃,高压配电箱……。
他气喘吁吁的爬到楼顶,认真的对照着每一栋楼的结构,蓝图浮空在眼前出现,他兴奋的笑着,得偿所愿让他幸福感爆棚,正在此时,每天数次低缓的震动隔空传来,颤着他的心。
9月正午的太阳直射下来,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任由汗滴在后背蛇行,缓缓戴好墨镜,他以手作枪,瞄着对面的楼顶。
下方,高年级的学长们正在楼前列队,卓玛喊着口令,心有灵犀的抬头见他,两人隔空对望,远远的微笑。
从藏区回来,卓玛像变了个人,拒人千里的雪莲消融不见,取代的是一株随时开放的太阳花。她知道莫声的心思,但也不愿点破,再亲密再暗示,就是不朝前迈一步。
两人晚自习前到球场散步的频率越来越高,金色的晚风在草间舞蹈,燥热的天气让人心情烦闷,莫声悄悄打量身边这个不见深浅的学姐,几欲开口又默默吞回,他怕已习惯的例外亲密,会消失不见。
“卓玛,我问你个问题,要是我猜对了,你不方便说就不回答。”
“你又想干吗?”
“玩个游戏嘛。”
“好啊,干脆我们一人一个问题。必须诚实回答,但是你刚刚说了,我不方便说就不回答,玩不?”卓玛莞尔一笑,比天边的夕阳还要灿烂。
“行,但你只有一次特权,来吧,你先问。”
“为什么要考这个学校?”
莫声愣住了,他诧异的看向卓玛,怎么也没想到这是她的第一个问题。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有几人能想清楚自己的未来,或者,能自己决定未来。
“不知道为什么,主要我妈说包学费……,你呢?”
卓玛不说话,只是缓慢前行,愈发让莫声摸不清头脑。
“你选择器材后不后悔?”没等莫声想明白,卓玛的问题又来了。
“我还没问呢!”莫声张口欲辩,却被卓玛似笑非笑的表情噎住,这才反应不仅浪费了一个问题,还被她使用了一次特权。
“你厉害好吧。我还是喜欢行动啊!你非要让我选器材。”
“傻不傻啊你,”卓玛摇头,“我们区队选了行动没一个不后悔。传说中的虐待组,你受得了嘛?”
“卓玛,你这辩论队长真不是白当的。行动队多帅啊,全套装备上身后,哇塞。”
“器材一样玩枪。”卓玛打断他
“器材!”莫声眼瞪得老大,“天天研究些破铜烂铁,白线红线,老年人专业闷死好吧。”
“所以说你傻呢,”卓玛捋了捋滑落腮边的头发,“你会比我清楚?给你开小灶都不要。”
“好啦,选都选了,”卓玛笑眯眯的走着,“你这个慢吞吞的性子,去行动也不适合,反倒是器材,配你这轴劲儿。”
“又说我轴,轴了半天你又不给我解密。”莫声一脸坏笑,边说边指着地下,话题终于绕到他想问的重点上。
卓玛又不搭腔,只是自顾自走着,对他一直以来所谓的“秘密”熟视无睹。
“你就告诉我,我猜得对不对。”莫声才不管卓玛什么态度,逮着机会穷追不舍。“不是玩游戏吗,这算我的问题。”
“不知道。”
“切,”莫声得意洋洋的扬起头,“自己都骗不了吧,没事,我们马上要进专业楼了,到时候就知道真假,看你怎么躲。”
“莫声,”卓玛停下来正色道,“你一定得改改你的好奇心,不然我看你早晚要犯错误,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聪明,别人怎么就不问。”
“我……”
“好了好了,我就当你没问过,以后也不要再继续问我。你不是说马上要进专业楼嘛,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保密条例你怎么学的。”
莫声呛在原地。保密条例当然知道,之所以反复跟卓玛纠缠,就是想与她有点特殊待遇。有时候,共同拥有一个秘密,关系才能升华为亲密,可是卓玛,永远不近不远,若即若离。
卓玛看他傻样,走了两步又返回拽他,两人沉默的走了一会,煤渣跑道发出踩雪般的吱呀声,气氛有些暧昧。
莫声的心脏使劲的擂着,他觉得今天的机会不错,又不敢让卓玛看出紧张,憋得像只濒死的鱼。
心里有个声音让他抓紧上,少年的胆怯又使劲往回拽,两个小人在身体里打得你死我活。
数到七,他心想。数到七我就开口,去他妈的,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
一步,两步,三步,……,五步,六步,……
大热天的,他手脚冰凉,牙关咬得吱嘎乱响,嘴被几把钢锁扣得牢牢,死活张不开。
再数一次,数到七孙子才不开口。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哎。要不,还是算了,现在不也挺好……
“喂,”卓玛突然开口,吓了他一哆嗦,“你又在瞎琢磨什么呢?”
莫声目光涣散的看着她,卓玛不知道这个傻小子刚刚经历了什么,以为又是轴在刚刚的话题上,自知语气有些重,就想着怎么帮他缓下来。
“问你呢。”她嗔了他一眼,看着盛放的卓玛,他激动得几乎抱过去,未出口的话就在嘴边。
“没想什么,我觉得,我真愿意天天都跟你在一起。”憋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敢表白。
卓玛偏过头半天不着声。她的心里其实暖暖的,多年来,已被少男们的直白和情书轰炸得麻木,莫声这句质朴的情话却打动了她。身边这个高出自己一头的倔强少年,命运为何要送你到身边。
“莫声,”卓玛的声音像股山泉,缓缓的流进莫声即将爆炸的身体,夜色已经降临,温度终于凉了下来,远远的,教室的灯亮了。
“走吧,该上晚自习了。”
2.
小单今天轮到中午1点的岗。
午困袭来,他用脚尖脚掌来回更换身体重心,眼睛半闭着,处于混沌状态。站了两年岗,兵油子的技能已经学了个七八。
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叫同志,正犹豫着却被突然加大的音量吓醒,带着愠怒看去,一个傻小子满脸堆笑看着他,八字两旁的肉垮下来,憨憨的像只熊猫。
他被这喜庆的长相逗开心,怒气也没了,当然,还是要装腔作势的按规程来。
“同志,请出示证件!” 他标准右转,伸出白手套,靠腿的声音夸张的响。
“好好,”来人急得满头汗,拿出报到证递过去,夹杂着熟悉乡音的普通话扑面而来。“我来晚了,找了好久才找到学校。”
小单看报到证上果然来自老家,立马对小师弟更增好感。曲直,这个名字有点意思。他放下哨兵身段一番热情指点,小师弟感激得几乎要哭。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小单觉得命运真是有趣,两年过去,台上台下换了人,词儿居然不变。老的人离开了,新的一茬韭菜就这么来了,也不知道铁军去了哪里,现在怎么样。
胡思乱想间,又被一声同志打断。
今天可真热闹。小单抬眼看去,一个年轻帅哥站在岗前,穿着极其时髦,戴着最新款的墨镜,身上的衣物一看就价值不菲。
“同志您好,我想找一下卓玛,请问她是读这个学校吗。”
卓玛?小单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人的样子怎么也跟卓玛联系不上啊。
帅哥察言观色的能力很强,立马解释,“小同志,我是她高中同学,这回路过东城,呵呵,顺道来看看她,麻烦通报一声。”
不同于刚遇到的曲直,来人仪表堂堂有礼有节,小单却没来由的生出厌恶,也许是因为莫声,也许是他有些夸张。
卓玛出来接,登记完毕他还不忘回头给小单打个招呼。刚走,换岗的来了,还没交接完毕小单就像只野猫朝莫声飞速蹿去。
“同学?”莫声腾的站起,又慢慢坐下,“没听她说过啊,什么同学。”
“走走走,”小单忙不迭的拉起莫声,“他奶奶的什么时候了你还坐得住!”
食堂里,卓玛和帅哥相谈甚欢,完全没注意到角落里偷偷摸摸的两人。不知道说到什么,卓玛开心大笑,帅哥伸手把她掉落的发尖归拢,居然也不躲闪。
“我操,”小单没注意身边莫声的表情,“关系不一般啊。”没得到反馈,回头看到莫声已满脸通红,攒紧了拳头。
“喂喂喂,”小单急忙拉住,“别冲动,这可是食堂!”
莫声颓唐下来。是啊,我算什么东西,他情绪如同过山车,转身就要离开。
“别走!你丫就这点出息,等着。”小单眼珠一转几分钟就领着吴桐跑回,几番耳语,吴桐款款进去,装着偶遇坐到二人旁边。
莫声见那帅哥略一停顿,抬眼四处张望,很快就向他们这边看来。两人急忙蹲下,却听见吴桐喊他,小单装着系鞋带,拽着莫声又站起来。
“走走,卓玛哥哥请我们吃饭!”
“是啊,”帅哥笑起来更英俊,“刚刚多亏这位站岗的小同志通报,辛苦你了,我们请你们改善下伙食。这位是?”帅哥指着旁边一脸尴尬的莫声。
“我朋友,小师弟。”卓玛忙解释,看着莫声的眼神好像明白点什么。
“既然是朋友就一起吧,走走。”帅哥招呼两声,小单夹紧莫声肩膀,半推半朝小包间去。
卓玛点的都是莫声喜欢的菜,他化悲痛为食量,一言不发吃个不停。只留小单和吴桐与他们插科打诨。
三言两语间,才知道帅哥名叫顾迟,是卓玛寄宿家庭的独子,从小就照顾卓玛,两人可谓青梅竹马,感情很好。
杯盏中已近晚自习时间,顾迟不太明白军校规矩,想邀请三人外出K歌,莫声气不打一处来,暗生生的用老家话骂了句K你老母,被小单听到,噗的笑了出来。
顾迟仿佛听不懂,也不追问。在卓玛的解释下终于离校而去,分别前叮嘱卓玛回信,卓玛笑眯眯的挥挥手,目送远去。
转身间,莫声已经冲出去十几米。吴桐见状连忙拉着小单消失。
“你怎么了啊。”卓玛追上莫声,又好气又好笑,“他是我哥哥!”
“关我屁事。”
“你这轴人,”卓玛体贴的递给莫声瓶农夫山泉,“人家专门来看我,我不理嘛?”
“理不理是你的事,我这小师弟又没什么发言权!”
“哎哟,这么酸呢,那我怎么介绍你,难道说是男朋友?”卓玛脱口而出,两人都觉得有点意外,她的脸少见的红了。
莫声偷偷看她,见她拢了拢头发平复情绪。哎,暧昧就是什么都没发生,但你什么都记得。
“快进楼了吧?”卓玛另起话题。
“嗯,后天。”莫声虽没得到答案,但卓玛主动提起专业的事,他体会到补偿的意思,心里又高兴起来。
“4号还是6号?”
“6号楼,怎么,还有区别?”莫声追问。
“当然有了。看来,你是进了器材组了。”卓玛高兴的看着莫声,“我也在6号,进去好好学,有你累的,过段时间,我带你走迷宫。”
3.
白指导款款进到阶段教室,后面的黄兴旺抱着个大纸盒。
纸盒看起来并不重,放到讲台上居然压得吱呀响,他擦了满头的汗,迅速回到了座位上。
白指导知道大家都好奇,也不解释,默不作声的把纸盒里码好的小盒拿出来,示意各班班长分发。
“这是黑卡,每人一张,请大家保管好。”
靠,又上当了,小单心里叫。说好的十八岁意义,神神秘秘结果人手一份,这么不值钱。
“今天进专业楼,黑卡就是你们的身份卡,一人一ID,除非离开这一行,否则永远不变。”白指导从口袋摸出自己的那张晃了晃,颜色比他们略浅,规格大一些。
小单拿到自己的卡,和当初一样,材质接近金属又有点像塑料,好像轻薄了,但暗纹和凹槽还在。
“大家记住了,枪毕业是要退的,卡有可能跟你终身,所以务必保管好,不可丢失、不可破坏、更不可跟无关的人员交流。一会进楼,大家把随身物品存进屏蔽柜,只带黑卡,出楼取物时再锁回。各班班长保密检查增加此项,确保万无一失。听明白了没有!”白指导难得严肃,大家又多看两眼手中平平无奇的黑卡。
“下面分队,语言、解码、情报请跟随贾老师进4号楼。器材、综合跟邝老师进6号楼,行动队跟着林教官去录卡、领取屏蔽柜钥匙后在总楼大厅待命。”
随着自动门缓缓的打开,整齐列队的器材组首先看到是墙上几个大字。
“心里的锁,才是真正的锁。”
依次刷入黑卡绕过门屏,果然就是两个格外大的厢式电梯。
莫声内心狂跳,觉得自己就是天才,等他走出负一楼电梯,这才真正傻眼。
眼前是一条约五十米的长廊,左右两边排满了大小不一的各式门洞,尽头模模糊糊有另一扇材质极厚的大门,门上是金属圆旋气密开关。
列队前去,两旁的玻璃门或金属门,均需刷卡进入,虽看不清里面情况,却隐约听到有枪声、机械声和电流声,有的还散发出浓烈的化学气味。
邝老师看这帮人大眼瞪小眼一副土包子样,忍不住想笑。带了多年专业,第一次进楼的大多这幅模样,新一茬的韭菜又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光电和综合组分别进到不同区域,由各自老师领走。邝老师把器材组带到他的地盘,插入保密钥匙,旋转几圈再输入密码,刷完教师卡,费劲的把厚厚的侧门推开,里面是个空荡的房间,两侧柜子下面是排长椅,他示意大家从柜子里拿出鞋套手套穿戴好,拉开了尽头的门。
里面是一个U型大厅,周边错落的放着桌椅,中央是张格外宽大长条桌,白布上密密麻麻放着各式电子元器件、烙铁、机组,桌后立着的投影大屏正在缓缓开机。
“都坐都坐,大家不要客气,”邝老师搓搓手,好像招呼第一次到家的客人,“我这里没这么多规矩,大家随意一点,我个人认为嘛,学知识一定要营造一个轻松的环境,后面的柜子里面有吃有喝,大家随便啊。”
严肃紧张了两年的战士们第一次接触到这种类型的老师,心里的好感陡增。
“鄙人呢,姓邝名野,毕业于B国中央理工大学电气与电子工程学院,主修通讯与信号处理。当然啊,模拟与数字集成电路,控制系统,程控交换也略懂一二,别动!”邝老师突然大喊一声,吓得拿着二极管的莫声一个哆嗦。
“你,坐下!”邝老师略带神经质的指着莫声,翻脸比翻书还快。
“除了保密,我这里唯一的规矩,任何东西没有我的允许不能乱碰!”邝老师重新拿起莫声丢下的二极管,放回起初的位置,左右端详后调了调角度。
“它们看起来杂乱,但都有固定的位置,我清楚得很!”他抬头看了看莫声。
“好了,我们直接进入主题,大家随便坐不要紧张。我准备先用三堂课来讲讲无线通讯的原理,接着需要做一门实验,叫自制万用表,而制作万用表首先要学习训练的是焊接技术。”邝老师边说,边拖过旁边的白板,拿起水性笔开始写公式。
“下面我们先来讲讲什么是通讯。”
四散的组员拿出保密笔记本迅速进入角色,低头认真学习起来。
就这样,莫声猜测了两年的地下世界终于拉开了帷幕,直到此时,它仍然蒙着神秘的面纱,等待着眼前的新生者。
4.
“你看看,还缺什么。”莫声神神秘秘的挤进404宿舍的门,拿出身后的书包往桌上一倒,电子元器件散落满桌。
“你慢点,哎呀我天啊,我这刚收拾的。”夏维民一边数落一边检查。
“慢不了慢不了。”莫声边数边打哆嗦,“就一小时,我找了好几家店才凑齐,跑了一身汗,冷死我了。”
“你先把秋衣换了吧,这大冬天的。”
“来不及来不及,快看看。电阻,电容,感应线圈……”莫声把它们依次排列。
“对,二极管,三极管,麦克风,电池,”夏维民指着桌上密麻的材料,“线圈和二极管不够。”
“还有还有。”莫声呼着白气,从书包里又翻出几根。
“够了。”夏维民点点头,“焊枪呢?”
“借了一把,”莫声的书包成了叮当猫的口袋。“焊枪,锡条,烙铁,松香……”
“哟嚯,这么热闹,你们要干嘛。”住夏维民对床的小单进来,看满桌物件来了兴趣。
“他要当DJ。”夏维民撇撇嘴,“刚学了点三脚猫功夫,准备搞电台了。”
“厉害了,这么说卧谈会要升级成电台版了?”小单凑了过来,“你们器材学这些玩意挺有意思啊,哎哟我们语言组都苦死了,据说解码的天天烧脑,张登云吃饭都吐了出来。”
“你是没上邝大侠的课。”夏维民翻翻白眼,“全是脱水版,一个走神就是天方夜谭,重要知识点他说什么你也听不懂,两个月,我笔记三本,看样子学期结束速记一并练成。”
“得了吧,你来学学阿语试试,”小单夸张的摇摇头,“七拐八扭一堆蝌蚪,我他妈快疯了。你们6号的口号是上好锁对吧,我们4号下去就是龙潭三杰雕像,叫我们拜祖师爷,拜完了刘校长各种信仰教育知识轰炸,所以我们的口号是——想学先死。”
“看看,”言语间莫声已在木底板上焊好了支架,正把二极管和线圈烙接,“没反吧?”
“动作挺快啊,小声声,”夏维民见他已完成大半,坐下来帮忙,“你卓玛姐姐不错,这么快就把你带出师了。”
“滚!”莫声虽骂,但满眼是笑。
两人不再多聊,专注于手中工作,很快电台制成,满屋好闻的松香味。接好电池,简陋电珠居然立即亮了,夏维民忙不迭拿着学校配发小收音机跑下楼去。
莫声举起话筒站到窗边开始调试感应线圈,楼下的夏维民比比划划。小单立即翻出练听力的小收音机,耳机里莫声的声音居然挺清晰,夏维民在莫声指挥下越退越远,差不多到足球场边才没了讯号。
当天晚自习,卓玛带着莫声进入6号楼地下2层,与捻熟的值班老师打了招呼,示意莫声在登记册上签字,用自己的卡刷开了档案室的大门。
“今晚任务是KJ8910c—KJ9407d。”卓玛边在电脑上查验清单,边给莫声分配。
“这么多啊!”莫声边抱怨边打了个哈欠。
“不然要你这助理干嘛!”卓玛瞪了莫声一眼,“没白指导特批,你这菜鸟能进2层?干活!”
“是!卓指导,”莫声乐呵呵的旋开厚重的档案柜,按序号找出相应盒册。
“记住啊,除了归类、核对索引、登记缺页缺项,还要特别注意80到87年这一段时间藏区的档案。”卓玛说到这里偷偷看了眼莫声,见他已心无旁骛开始工作,“特别是一个叫亚努的名字,只要发现立刻跟我说。”
“卓玛,这地下到底有几层?”莫声埋头整理,也不知卓玛的话听没听进去。
“三层。”卓玛不好多提示,有点不悦。
“再往下是干嘛的?”莫声终于抬头看着卓玛。
“你这人怎么好奇心这么强!”卓玛停下手中键盘,皱着眉头看莫声。
莫声见她突然不开心,知道自己又多话了,连忙埋头翻页。卓玛自知有些过分,这段时间他白天上课晚上帮忙搞档案,无怨无悔从不多言,自己的确不该是这种态度,但是她心里急啊。
“其实你们上课的一层并不复杂,靶场和军械库就占了很大空间。二层我带你走了三分之一,像个迷宫吧?这层主要是各类实验室,还有档案库。下三层是最大的,比上面两层的总面积还要大,时间也最久远。”
“学校的地下工程从中统时期就开始修建,据传A国人也参加了设计。解放后,由社会调查部接管,伍豪同志亲自审定改建方案。”说到这里卓玛调皮的朝莫声眨眨眼,两人会心一笑。
“解放前,傅作义司令部里面有个刻蜡板的人代号木匠,凡是不发电报的文件都由他刻印下发。他刻完偷袭石家庄的命令后,就搭车到徐水县政府,直接打电话到华北军区,接电话的是作战部长唐永健。然后他改名换姓去了天津。解放后,他就是我们的第一任校长。”
“在他的主导下,学校克服极其困难的条件规划了5个5年计划,搭建了地下堡垒的基础,经过多年的更新换代,到现在是第7期工程。”
“所以我当初跟你说,平凡之下必有古怪。初来的新生,都会鄙夷稀疏狭小的校园环境,其实他们不知道,咱们的文章都在肚子里。”
“卓玛,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莫声一脸崇拜看着自己的心上人。
“你手里啊,”卓玛扬扬下巴,“档案里什么都有,所以你要认真的整理。”
莫声竖了竖大拇指,低头翻看档案,装着不经意说道。“今天晚上睡觉前你听一听收音机,”他声音越来越小,“FM68.5HZ,有个节目不错。”
“这么低的频段,会有什么节目?”卓玛莫名其妙的看着莫声。
“有,很精彩!”莫声狡黠的笑容在眼镜片后一闪。
当晚,小单和文伟峰对着电台唱了歌,胖子给大家讲了黄色笑话,穆阳解释了各个老师和同学的外号由来,大家乱哄哄的闹了几十分钟,楼上楼下都在压抑的欢笑,直到最后,始作俑者莫声才缓缓登台。
莫声拿着话筒,犹豫了半响不知道如何开口。初冬的寒星在暗青色夜空里闪烁,他看着玻璃窗里雾气笼罩的自己,只见模糊的轮廓。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在听,”莫声润了润干涩的喉咙,“我只想告诉你,我做这个电台,就是想给你放一首歌,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多帮你做点事,因为,我愿意天天都跟你在一起。”
宿舍上下都骚动起来,谁都没想到,八棒子打不出个屁的小声声,居然留了如此浪漫的一手。
莫声拿着CD机的耳机,按下早就准备好的播放键,歌声伴着浓浓夜色延展开来。
“起初不经意的你
和少年不经世的我
红尘中的情缘
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焦灼
想是人世间的错
或前世流传的因果
终生的所有也不惜
换取刹那阴阳的交流
来易来去难去
数十载的人世游
分易分聚难聚
爱与恨的千古愁
本应属于你的心
它依然护紧我胸口
为只为那尘世转变的
面孔后的翻云覆雨手
来易来去难去
数十载的人世游
分易分聚难聚
爱与恨的千古愁
于是不愿走的你
要告别已不见的我
至今世间仍有隐约的耳语
跟随我俩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