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给母亲的电话
又翻了一个身
无眠还是侵占着整个空间
别人都早已熟睡
悄悄地爬起来屏着呼吸
借窗缝里透进的一丝星火
在黑暗中穿好袜子和鞋
生怕惊醒同寮们
小心翼翼地关门出去
依稀仿佛中有几盏路灯还亮着
深山人静夜阑
天边翻压过来的黑云淹没了残留的月影
竹林石松间发出沙沙的阴沉声
一次次不住地向后看
一族族黑影总是萦绕在眼前
飒飒寒风刺骨
什么也顾不得只好耸耸肩膀
很不自然地拉拢衣领
出手不见五指的夜行路
好比盲人任凭触觉
高一脚低一脚地胡乱摸索
右拐右摸地窜出胡同
一不小心被一块小石摔倒了
铿锵有力的撞击声
直觉耳梢发愣、眼冒金星
有点懊恼莫及
无奈地呵着气半蹲
声声观世音菩萨安抚着
急噪的心绪
站起来拍打着衣裤
整理好了容貌
却傻眼地呆在那里不动
根本就没法辨认方向
幸好有的士过来的照射灯
没走几步在灯光消失的拐弯处触碰了墙根
简直是栽了跟头
打个趔趄后退好几步
跌倒的我满手都是擦伤
唠叨自己真是倒霉透顶
不料衣服也被墙角划破了
并且喷了一鼻子的草木灰
谁家不知好歹的竟把炕土堆在路边
从灰堆里爬起来
已经是累得汗流浃背
浑身的痛痒依旧没有消失
穿过街灯的照耀独自守侯着
唯一空闲的可以避免车马喧嚣的电话亭
仍不放心地探进头去
前后顾视看有没有人来
终于轻松了一口气
急急伸手摸出一张磁卡
在内衣里层珍藏
颤抖着按下电话键盘
或许是太急切
拔了好几次电话号码
竟然发出了刺耳的反弹声——吱吱吱
原来是把卡插反了
又重新拔了几次
终于
讯号令声传来那边熟悉可亲的声音
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声音有点失调、喉咙异常酸涩
无法开腔
只好如此敷衍回答
好的……嗯嗯……好……嗯……
想说的话害羞地咽在嘴边
几次都没说出来
悲欣交集的恨恨咬着嘴唇
在母亲的心中永远是个长不大的乳儿
总是注意身体吃好穿暖
有病急时看医生的叮咛
老得起茧的话听起来
此时此刻犹如甘露一样的
渴口润心
妈妈
我一切都很好啊
最近身体好多了别操心
妈妈
这里的生活我已经习惯了
妈妈别跟我爸爸再吵嘴了妈妈
要多注意休息 妈妈
请向爷爷奶奶问好 妈妈
那我挂了 妈妈
好久才听见那边的挂机声
我的妈妈一生平安
（2005-10-2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