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启超

        病房最里面临窗的病床住着一位老人，闲聊中知道他是神龙架林区人。 他七十八岁，病情稳定时会用智能手机刷抖音看头条玩微信，从形象气质上感觉应该是体制内退休的。

      他是1月13日转院住进来的，来陪护的儿子说老人是心慌气喘呼吸困难双腿无力疑似房颤住进来的，大部分时间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基本不能自理，大小便就近解决，三十多岁的儿子陪护着，照顾得非常细心，远嫁襄阳的闺女每天微信语音关注着老人的康复治疗情况。

      我是19日来陪母亲住院的，当天是临窗老人的病发严重期，一晚上大小便好几次，夜间呼吸困难咳喘厉害时医生护士还来检查治疗了两三次，影响病房里的人都没咋熟睡，第一晚陪护我基本一夜没有合眼。

    陪护老人的儿子也许是太疲惫，一躺下就鼾声如雷，只要老人剧烈咳嗽，儿子会立马停止呼噜忽一头坐起来给老人捶背接痰，老人要大小便时间会拨打儿子手机，寂静的夜里我也可以感觉到手机震动，儿子最大限度的减少噪音起来帮父亲端屎接尿，白天我才发现儿子为了防止臭味扩散影响病友都是用大垃圾袋套在父亲屁股上接粪便。

      早上七点不到，保洁开始拖地，护士开始发口服药测血压，儿子只好收起折叠床，这时的老人还没有醒，儿子洗脸刷牙后倚在椅子上又是睡非睡，老人醒来，儿子打来热水边给老人洗脸边问老人：“爸，早上吃点啥？小笼包、稀饭、面条……”不知道是老人不想吃，还是选择困难，儿子问着，老人一会摇头一会儿点头。应该是摇头拒绝点头同意，洗漱完毕儿子客气的说他下楼买早餐让我帮忙看护下老人。儿子带着早餐回来又喂老人软硬交替搭配着慢慢吃下，儿子坚持着：“多吃点体力恢复的才快，来，再吃两个包子。”看拧不过，老人只好又勉强吃了一个小笼包，因为太干，又喝了两口稀饭。整个过程，儿子是那么的耐心细心，和声细语中显得是那样的温馨。此景此情让人联想到儿时父亲哄孩子吃饭的画面。你养我小，我养你老，你陪我长大，我陪你变老。

        老人状况不好时，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吸着氧，眼光空洞，时不时的用嘴巴呼吸，面部抽搐几下。儿子把脸凑过去摸着老人的头：“哦哦，是呼吸困难嘛，我把床摇上来一点，控制着莫用嘴巴呼吸，防止碱中毒。”老人乖巧的眨眨眼。

      20日早上为配合治疗，老人包裹着厚厚的被子被推进了楼下的CCU，我对老人的儿子说叔叔去CCU有专人护理，你赶紧好好睡一觉了。儿子目光中透出焦虑和担忧还是不放心，裹上棉衣去CCU门口蹲守着，一直到下午老人被推回病房。

      22日中午老人状态明显好了不少，饭后儿子搀扶老人倚靠在椅背上晒太阳，老人眯着眼睛很是享受，儿子亲昵的摸摸老人的头说：“爸，你该洗头刮胡子了。”征得同意后，儿子打来一盆热水开始忙乎起来，洗了头发剃了胡子的老人竟然显得如此精神又清爽。可是他儿子明显眼眶的黑眼圈越发厉害，两个眼泡托着两个无神的眼珠。也是，当陪护真的难啊，单单休息不好就最要命，我算了一下，每天最多六个小时的睡觉时间，而且还是断断续续的，还要应付病人的要求， 有多少人真正体会到这种沉重和酸楚呢？有病在身，家有病人，悠悠苍天，谁知我心！

      下午三四点钟老人的闺女语音通话时貌似外孙抢过电话。

  “姥爷你咋样了啊，好点儿了没。”一口童稚的襄阳口音传了出来。

    “呵呵，快好了，你在学校好好学习没有？期末考试有把握没呀？”

  “学习娃儿不求咋滴，你知道卖火柴的小女孩吧，她从小开始卖火柴长大成总裁大老板儿了，我娃儿，现在开始卖豆腐面，长大开球几家分店也是大老板儿，等我有钱了我请俩保姆伺候你……。”

    “哈哈……。” 老人被外孙逗乐了。

      他儿子一直安静地看着老人接电话，脸上挂着微笑，虽一脸疲惫，但很欣慰。

      此刻，我想想老人外孙的总裁老板儿理论也乐了，冬日暖阳从窗外照进病房是那样的温暖又温馨。

        久病床前无孝子，生老病死，本是人生常态。而问题出在如何“久孝”二字上。一天两天，三年五载可以坚持，十年八年该怎样去坚持。上有老下有小的年龄，要照顾小孩生活学习，要照顾老人生病住院，要工作，要挣钱养家，长此以往，试问有谁能坚持。一个人，在他生病之后，家人能很好地照顾他，那么，这个人就是非常幸福的。

              ——2024年1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