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故乡

  每每到了夏末秋初的季节,乡下朴实的日暮夜晚总会燃起一种厚重而质朴的气息。那是家乡独有的味道。

  天空里有时候繁星点点,有时候一颗星子也没有,只留混沌的一片。那些浮动在空气里固执的分子逐渐清晰起来,他们伴着夜色中的蛙声和远处高树上寥寥的蝉鸣一起撩拨着游子的心。

  小时候,也是这个季节,苞米丰收,每家每户院坝上都一片一片地晒着金黄饱满的玉米。帮家里人做完一些农活儿后,孩子们会在汗津津的下午,在自家院子里一圈又一圈地奔跑着,玩着猫捉老鼠,警察小偷的游戏,他们的笑声震动着屋子上低垂的云。太阳慢慢落到山的那头去了,远处的天,近处的云都映照在一大片金色的海里,归家的飞鸟此时也化作了一条条灵巧的鱼儿,在这倒转的海里游弋翻飞。看着不远处丰满的绿色里那座黑瓦红砖的房子,总会让人感叹:故乡的夏天是这样的欢快而梦幻。

  也许是某个作画的天神不小心打翻了墨色的颜料,金色的大海不见了,叹气一口,只好再点上几笔。夜来了,星星眨巴着眼睛,地上的人儿好不快乐。端把板凳就坐在院子边上,一手摇着蒲扇,一边和街坊四邻唠着谁家的女儿今天出嫁了,今年的庄稼收成什么样……说话的空档也不忘记嘬一口凉茶,清清凉的茶水顺着喉咙一路慢慢滑进胃里,浑身的每一寸肌肤都大口大口的吮吸着,透露出夏天才有的快活劲儿。

  若是时间再靠后些,水稻成熟被晒在太阳底下,那便是深秋了。稻田里没了青青的水稻,有的只是一茬一茬被收割过的残枝,黄黄的。满眼望去,一片萧瑟。可快乐是没有季节的,尤其在孩子身上。

  一个两个围在燃烧的秸秆旁边,巴望着藏在灰堆里烘烤的红薯和土豆。香味儿从那堆火红的小山丘飘出来,缭绕着。用小木棍把那一坨坨的黑黝黝的滚烫的香给拨出来,等不及晾冷会儿,便哈呼哈呼的把它掰开。金金黄还冒着一股子热气!一口下去,舌头都要烫掉,又不舍得丢掉,就一小口一小口地将它解决了,定是要吃得变成个小花猫才愿意回家的。

  燃烧过的黑灰随着火焰气流不断飘向天空,一小片儿,一小片儿像是一个个跳芭蕾舞的精灵。他们当是这些玉米秆子的灵魂吧!生前结了许多饱满的玉米,遗体又为孩子添了许多,他们的葬礼在欢声笑语里进行。功德圆满,因而得到祝福,大家都去往天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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