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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清,苍山派弟子,品性温良,风趣洒脱,已在江湖游历数年。沈君,出身天下闻名的剑湖宗,寡言少语,正直不阿。他们一见如故,成了好朋友。
秋高气爽,他们在蓬莱酒家把酒言欢。正到酣畅之时,忽然听到店家在大声质问一位老实的客人,声音都快把屋顶震塌。
“你刚才所给的银子是假的!”
老实客人却大声申辩道:“怎么可能是假的?”随即,他站起身来,取出身上所有的银子,让店家过目。店家的眼睛都睁圆了,像铜铃一样。因为那是一大包白花花的银子。
老实客人拿起其中一锭银子,向众人朗声说道:“大家请看,我所有的银子都是这个样子的,银子的底部印有‘五福通银’四个小字,而店家的银子却没有这几个字。由此说明,店家的银子并不是我给他的。”
围观的群众明白了,纷纷喊道:“这位兄台说的在理,店家你不要欺负老实人。”
店家年近五十,身躯肥胖,下巴留了一点山羊须,看到众怒难犯,于是服软道:“可能是鄙人看花眼了,这锭假银不是这位兄台的,但是,到底是谁的呢?”说完,目光转向到了付清和沈君的那桌。
店家看到他们两个年纪尚轻,估计没几斤几两。
于是一口咬道:“看来这假银是你们刚才给的。”
付清看着这店家丑陋的嘴脸,微微一笑道:“我们是打算白吃白喝的,啥时候给过你银子了?”
店家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对众人说道:“你们瞧,你们瞧,这两人想吃霸王餐,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好像立刻忘记假银的事情了。
沈君冷眼看着,并没有说话。还是付清继续轻笑道:“我们不仅要白吃白喝,还要你付钱给我们呢。”
店家愤怒不已:“真是岂有此理。伙计们,给我打断他们的狗腿。”
“慢着!”付清喊道,“如果你不想你所有的银子都变成假银,你就乖乖听讲。”
店家怒道:“不要听他们废话,小刘、李发、老菜你们一起上。”
说完,那三个人就抄起家伙奔向付清和沈君,正想对着他们的脑袋砸出几个窟窿。
谁知付清和沈君犹如闪电一般,从他们眼前消失了。只听到背后嘿嘿一笑(由付清所发),他们回过头来,才看到付清和沈君已来到他们身后。
付清他们犹如玉树临风,一瞬间的漂移使得头发仍保持惯性飘扬着。假如此时有年轻女孩子看到,想必她们心中会开出一朵花来。
只见付清又说道:“店家你这几天是不是算账时,都发现库银里有几十两真银变成了假银?你想知道真相吗,真相就在这里……”
说完,有两只手同时扣住了老实客人的两只手腕。一只手是付清的,另一只手是沈君的。
“你?……你们?……你们抓我干什么?”老实客人惊恐地喊道。
“很简单,你并非老实人,你其实是江洋大盗。”付清一脸严肃。
在场的四十七位围观群众都惊讶得合不拢嘴,一时变成了哑巴。
老实人一听,不怒反笑:“信口开河谁不会呢?我还说你们是女人呢。”
遗憾的是,两人听完并没有脸红。可见付清他们确实是直男。
这时沈君发话了:“陆凌风,你在去年十一月盗了明公府一千两黄金,今年五月又在白家沟偷了一个玉观音,没想到你现在沦落到偷这家小小客栈的库银来了。”
很明显,老实人被说中了,因为他老脸一红。他着急地争辩道:“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其中另有隐情,但不足与你们这些外人道也。”
店家看到真凶在此,却反而害怕起来,因为他刚才听到此人是江洋大盗,自己平头百姓一个,功夫又不会,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唯有向付清和沈君这两位仗义英雄请求道:“这两位少侠,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原来你们是路见不平的英雄,请你们大发慈悲,大人不计小人过,帮我追回我损失的五百两白银。”
说完,对着付清他们俩深深鞠躬。他肥大的肚腩也折叠在一起了。
老实人一听,厉声叫道:“你这老头也太贪得无厌,狮子大开口啊。明明五十两银子栽赃成五百两!”
谁知店家立马回道:“大家听听,大家听听,他承认了,不然他怎么会知道是五十两呢?”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付清这时也对陆凌风说道:“你还有什么道理可讲?还不快把这真银还给店主。”
“我有!”陆凌风申诉道:“这店主也不是什么好鸟,其实他是……”
“住嘴!”店家突然打断他。
陆凌风看店家距离自己五六米开外,心中丝毫不惧,说道:“其实他就是……”
可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变哑巴了,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因为有一根银针不知何时飞进了他的喉咙。
付清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也有人敢行凶,看来自己的江湖经验还是太少了。
刚才,他很明显看到了店家旁边的老菜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当然,沈君也看到了。
来者不善啊。付清也想知道这店家到底是何方神圣。可是似乎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已经无法说话了。看来唯有将他带走,医治一番,或许才另有转机?付清和沈君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抓起陆凌风的手腕,夺门而出。
店家眼中抹过一丝厉色,对小刘、李发和老菜喊道:“快追!”
众人看着这些江湖恩怨,早已经忘记店里小二没了,就没有人给他们上菜。不过幸好他们看这些已经看饱了。
店小二们追到了郊外。当时朗日高照,微风吹拂,温度适宜。付清他们见他们穷追不舍,便暂时停了下来,等候在十丈之外。这时陆凌风已经被点了穴,放倒在旁边的大树底下。
只见李发叫道:“一起。”于是三人同时对付清和沈君出手。
三人的轻功都不弱,看得出是称霸一方的狠角色。没想到竟甘心做店家的手下。
然而,付清和沈君的轻功更好。轻轻地就跳到他们身后,照着他们的后背心就是一脚。那么,还有一名幸运观众没被踢到,就是老菜。
老菜回过身来,只见他的手指微动,两根银针忽然一闪,速度之快,根本看不清它们的运动轨迹。
在这一瞬间,付清和沈君一动也不动。
老菜心想,能在三米之内躲过我的银针之人世上不超过十个。他正想哈哈一笑,却看到静止的付清和沈君两个人的手指停在腹部处,食指和中指夹着的正是他的银针。
真是见了鬼了,这两人不仅能躲过,还夹住了他的银针。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老菜吓得想拔腿就跑。
可是他刚跳到三尺之高的地方,就突然掉了下来。因为他双脚的脚后跟各被扎进了一枚银针。假如不赶紧打破伤风,估计很快就会一命呜呼了。
付清和沈君立刻点了三人的穴道,再逼问他们的真实身份。
店家在店里心急火燎地等待着。他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担心他的店小二几个不是对方的敌手。这可怎么办呢?此时,蓬莱酒家早已关门逐客。
店家灵光一闪,马上写了一张小纸条,简简单单的两句:“事情可能败露,小心。”然后把纸条卷好,绑在一只灰鸽的脚上,从二楼的窗口放了出去。
但是仅仅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楼下的大门就被踢烂了,付清和沈君慢慢走上楼梯。店家一看,吓了一大跳。被吓的不仅仅是他们回来了,更受惊吓的是,灰鸽竟被付清抓在手上。
店家满头大汗,惊恐地哀求道:“两位大侠,不知你们为何要跟鄙人过不去,我只是开门做生意的平头小百姓而已。”
“哼,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打算装下去吗?你难道不知道你的手下已经被我们逼问出实情了吗?”付清不吃店家这一套。
店家依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道:“他们只是我请的店小二,我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来历啊,你看我请他们都是签了合约的,每月薪酬一两。白纸黑字,还有画押呢。”
店家把合约给他们俩看。
“够了!”付清喝道,“你不要拖延时间了。我知道你想通风报信,可惜已经迟了。”
“我怎么可能做这种……”店家还没说完,付清忽然身形一闪,就来到店家身边,正要抓住他的肩膀,反扭他的手臂。可是,变故忽生,他所站的木地板是个陷井——不知店家什么时候动了机关——付清一下子掉了下去。
谁知付清急中生智,反手一抓,抓到了店家肥硕的脚。于是两人同时掉了下去——掉在一楼上。
店家还没等落地站稳,转身就跑。别看他身形肥大似球,滚起来速度也是飞快。
付清只抓住了他的一片衣角。突然一阵臭气当面袭来,原来店家正撅起屁股呢。付清赶忙捂住脸,手自然就放开了。店家如胖鱼一般钻了出去。
可是在门外,沈君正等着他呢。沈君使一把四尺七寸长的离纹剑,一剑横出,拦住了店家的去路。
店家回头一看,付清也追了出来。
“好啊,想来个前后夹击嘛。”店家嘿嘿一笑,一跃跳上了屋顶。引得街上的男女老少纷纷瞩目,有的甚至喝起彩来。
付清和沈君自然也飞上了屋顶。
还没等他们俩站稳,店家就打出双掌,分别击向两人。付清只感到一阵炎热如火的气浪向他涌来,沈君则看到一阵寒冷似冰的气浪向他袭去。原来店家使出了他的成名绝技“冰火掌”。中掌者要么焚烧而死,要么冻成冰块。
但是付清两人都是一闪,就躲了过去。而底下的观众则幸运了,他们看到一团火燃烧了空气,又看到一块冰晶掉了下来。个别淘气的小孩还跑去捡起跌碎的冰块,好奇地玩弄起来。气得他们的父母,抡起袖子就打。
在这几个瞬间,付清也操起了他的朔风刀还了数招,他的刀刚猛无匹,所有东西都被一刀两段。因此店家圆球般的身躯也差点被削成了长方体。
沈君操使离纹剑,则是轻灵迅捷。一点一划,姿势优美绝伦。店家所发的气浪,同样被他削断了。店家气得吹胡子瞪眼,虽然他光溜溜的脸只有一点点山羊须。
交战了约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发现双方旗鼓相当,谁也难以占到绝对的上风。店家心思一变,动用起“吸盘手”大法来。他想先将两人的兵器吸到手中。
果然,付清和沈君面对店家古怪的双手所产生的源源不断的吸力,手中的兵器有种不听使唤的感觉。只好左移右摆,扭动躯体,避开吸力的源涡。
只见他们脚下的瓦片纷纷脱离本位,向店家飞去,化为齑粉。
目睹这种景象,底下的观众特别是女观众,纷纷期盼着那两个年轻俊朗的少年的衣服也被店家吸走,那么就更加具有观赏价值了。
然而,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付清和沈君各自的兵器竟然放手不要了,就让它们随店家吸去。
店家正想哈哈一笑,可是他还没笑出来就想到一个坏情况,顿觉不妙,可惜已经迟了。那两柄削铁如泥的兵器,已经被暗中加注了内力,快到店家手边时,突然加速,一穿而过。店家的胸膛和腹部,出现了两个窟窿,鲜血喷射而出。那两把兵器飞向付清和沈君,他们各自握住了对方的兵器。
观众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有的拍起手来,有的喝起彩来,有的父母捂住孩子的眼睛,有的吓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还有的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付清和沈君也没想到,一不小心就杀死了店家,可惜连他的名字还不知道呢。看来高手过招,确实凶险无比,难以控制。当然也是自己的实力还有待提升。
然而案子还须继续追查下去,要查清店家的真实身份和他们的秘密。付清忽然想到那只鸽子,灵机一动,回到酒楼之中,看到厨房的鸟笼里还有几只鸽子,挑了一只,将那张纸条绑上鸽脚,放飞出去。随后他们一路追踪它的去向,看看它最终的目的地是何处。
很快,他们追出了城外,来到一片青山小湖之地,有一栋华贵的宅府。他们潜入了进去。不,他们直接闯了进去。来到大厅,只看到有一个人背对着他们。
那个人静静地说道:“你们终于来了,可知道我等你们太久了。”
“为何要等我们?”付清问道。
“因为,我要取你们的人头。”说完,那个人转过身来。
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长得气象尊严,不怒自威。
“又要开打了吗,抱歉,在打之前先告诉我们你跟店家是什么关系先好不好?”付清问道。
其实他是想喘一口气先。
没想到中年人答应了:“好啊,我有十个手下,你们打赢一个,我就回答你们一个问题。”
说完,从侧门进来了十个精壮的男子。
如果是花痴的姑娘看到他们古铜色的皮肤,线条凌厉的腹肌,可能会幸福得晕过去。
这十个人分别是刘一陈二张三李四王五赵六孙七周八吴九郑十。
刘一先走了出来,正想自告姓名,就被一拳打倒在地上。
“你小子使用诈……”刘一愤怒地说道,可惜他再也起不来了。
“好了,第一个问题是:店家叫什么名字,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付清问道。
“这是两个问题,我只回答一个,店家叫王大。”中年人回答。
“原来他就是山西一绝的王大。没想到做了你的手下。”付清说道,“好了,下一个。”
这时,陈二学聪明了,一声不出,飞剑先向付清他们袭去。
谁料到,付清反手一刀,飞剑一断为二。出师未捷身先死,陈二尴尬不已,只好认输。
“那么第二个问题是: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遍布中原的其中一个眼线。”中年人缓缓回答道。
这次又一个人想站出来,但是沈君喊了一声:“你们一起上吧,别浪费时间了。”
于是剩下的八个人将付清和沈君围成了一圈。
八人形成一个八卦阵,各执一种兵器。使银枪的,发毒针的,挥白绫的,用弯刀的,拎长剑的,甩铜锤的,操画戟的,转轮子的,一通乱舞,令人眼花缭乱。
付清和沈君两双眼睛冷静地盯着他们,寻找对方的破绽。几个呼吸之间,他们俩出手了。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浑然一体。只看到朔风刀和离纹剑分别动了四下,只有四下。就听见乒乒乓乓一顿响,八人的兵器纷纷掉落在地。八卦阵被他们二人破掉了,只留下呆若木鸡的八个人。
“问题三:你要王大为你做什么事?”
“为我销赃。”
“问题四:什么赃?”
“假银。”
“问题五:假银从何而来?”
“我们造的。”
“问题六:为什么要杀了江洋大盗陆凌风?”
“因为他偷我们的库银,发现了假银的秘密。”
“问题七:你们为什么要制造假银?”
“为了换取真金白银,获得暴利。”
“问题八:你上头还有没有人?”
“有。”
“问题九:是谁?”
“当今圣上。”
“问题十:我们今天还能离开这里吗?”
“可以,不过是尸首分离的‘离’,异想天开的‘开’!”
……
……
残阳如血,映红了青湖边的华宅,两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破门而出,他们疲惫的身躯消融在夕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