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部作品吸引我的原因还有一个,便是很“新鲜”的文字表达。除了今日记录以外的部分,还有苏童笔下的咸水塘的天气——白天气、黑天气……
天气就是天气,晴雨云等罢了,但咸水塘的天气是有颜色的,且天空原本有的是各种色块,但只要有另一种东西加入便会化身为彩色的、调和后的天空了,那种东西便是风。关于“风”的描写,也是绝绝子。
……风像骏马一样在烟囱丛林里突围、奔跑,目的地却不明确,因此风声是变奏的,听起来忽而狂躁,忽而迷惘,忽而又有几分忧伤……
我停下,认真想了一下。自幼,我生活的地方就不缺风,什么“二月吹风似剪刀”的微风,它也可以像后妈抽人大嘴巴似的;什么“大风起兮云飞扬”,再加上点东南西北不知道到底哪儿来沙子,印象最厉害时也是遮天蔽日的。但,——风可以是狂躁的迷惘的忧伤的,除了说风速不同,周边建筑物造成的遮挡后风力不同外,为什么风还可以有情绪?又或者是,这并不是风,而是世代生活在咸水塘的人们的心声吧。
极为精彩的是一段关于狂风嚎叫的描写:
风的警报是在环球水泥厂的大窑顶上拉响的,那座巨大的圆柱形窑体先是发出嗡嗡的鸣哨声,哨声渐渐急促,像某种弦乐在高音区持续演奏,声音越来越尖利越来越悲怆。然后,公路北面的天空率先破裂,狂风跨越城北公路长驱直入,整个塘东街道被风推搡着,建筑物与电线杆发出痛苦的呻吟,有的沉闷,有的清脆,似乎是天空的碎片坠落在地……
声音声调,听力夹杂着视觉,想象力爆棚了,甚至我感觉自己正站在咸水塘的大街上,风正呜嚎,从我的皮肤上穿过。
不仅于此,苏童还用其他事物叠加,动态十足、酣畅淋漓地写那一场场大风,比如:被风撕烂但仍然尽职飘扬的旗子;比如明明是被风追跑的,他却写是“相互追逐奔跑的”竹篮和铁皮桶;又比如在空中逃逸的袜子;甚至还有从谁家飞出来的咸鱼……兵荒马乱。可是,苏童又写了一句,却让声音又显化出不同的质量:无论你喊谁的名字,对方都听不见,因为大风把你的声音吹走了。
不过,最有趣的是另一段插曲。因为风实在太大,一对要好的女同学途经咸水塘时,前边那个被风猛地刮进了塘里,但她笃定是后边的同学搡了她。当然另一个人委屈,可又找不到证人,于是诞生了那句“名言”:“你别问我啊,去问风啊。”后来,正在上政治课时,大风把一件白色的乳罩刮进教室,正好落在一个男生桌上,他拎起乳罩问邻座的女生,这是短裤还是背心?由此引发了哄笑,政治老师气坏了,而男同学慌乱把乳罩藏进桌仓又被要求解释这是怎么回事时,罚站在走廊里的他高声大喊,我真的不知道,你要去问风啊!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