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搭公交上班的路上会经过一个地方，站名叫“圩田里桥”。每次车子停站后再启动，走不了几步就真的看到一座桥。那是顺着马路右拐，续着泥土小路的一座水泥桥。我常常在下雨天的时候注意到它，在烟雨朦胧间，它显得那么惨白和扎眼，像是一道遗世独立的光，让人忍不住注视一番。

有一天下雨，公交车上人并不多，在昏暗的天光下，大多数乘客都低头微鼾。为了挡雨，车上窗户全部关的死死的，春夏交替之际，司机也没有开空调。在这个沉默封闭的空间里，我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我听着引擎低沉的嘶吼声，闻到了刺鼻的气味。异样的气味冲撞着我的鼻腔，让我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突然就想到了《挪威的森林》中木月的死亡：

他把橡胶软管接在N360车排气管上，用塑料胶布封好窗缝，然后发动引擎。不知他到底花了多长时间才死去。

我赶紧抠着身边的窗户，拉开了一条缝。尽管窗外的空气也弥漫着尘霾，但至少，是流动的。然后听着引擎发出一声巨响，车子蹦跳了几下，缓缓地停了下来。

司机跳下车，淋着小雨跑到后面，全车人的目光都追随着他的动作。他打开了后车厢，我们看到后窗蒸腾起一股白雾，然后我们被更浓烈的气味所包围——车子，抛锚了。

司机爬上了驾驶座，把前后的车门打开。用一种平静的口吻告诉我们要等下一班车，至少20分钟，在那之前，我们可以出去走动。没有抗议，没有抱怨，逆来顺受的人群三三两两地站起来，真的走出了车子，在马路边抽起烟来。

我往窗外探望的时候看到了圩田里桥，它在细密的雨丝中泛着惨淡的光，就在前方不远处召唤着我。我吸了一口气，从地上捡起湿漉漉的雨伞，决定去那里走一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