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 (1) 天子气旺 队伍初创

汉太祖高皇帝刘邦,字季。他的父亲刘太公和母亲刘媪生了三个儿子。老大刘伯,在刘邦称帝前去世。老二刘仲,曾封为代王,其儿子刘濞为吴王,汉景帝三年(公元前154年),由刘濞联合其它六个诸侯王,发起叛乱,史称“七国之乱”。老三刘季,“起微细”,在秦朝末年天下大乱之际,于老家沛县起兵,诛暴秦,入咸阳,降服秦末代王嬴婴,成为灭秦第一人;然后从汉中再出发,再创业,定关中,攻彭城,相持于荥阳成皋,最终在垓下一举剿灭经常打败自己的项羽,成就大汉开国伟业。

刘邦鼻梁高挺,额头高高隆起,鬓角和胡须很漂亮,左边大腿有七十二颗黑痣。他为人仁厚,爱护他人,喜欢施舍,个性洒脱豁达,不拘小节,胸襟开阔,不过,他不喜欢下地劳动,常被父亲训斥,说他不如自己的哥哥会经营。统一天下之后,刘邦还拿此事和刘太公开玩笑。“今某之业所就孰与仲多”。在泗水亭长任上,时常戏弄沛县官吏,喜欢喝酒,且经常赊账和赖账,好色。他志向远大,在秦朝都城咸阳看到秦始皇大队人马出巡,面对坐在装饰精美华丽的车上威风八面的秦始皇,他喟然长叹,“嗟乎,大丈夫当如此也”。

丰邑和沛县曾隶属魏国和楚国。年少时,刘邦非常仰慕魏国公子信陵君魏无忌的德行,长大后,信陵君已去世多年。信陵君曾经的门客张耳是当时活跃在魏国的大侠,刘邦多次到外黄(今河南民权县西北)随同张耳游历,往来做客数月,两人结下深厚的交情。后来,张耳的儿子张敖与刘邦女儿鲁元公主结为夫妻。王陵是沛县的任侠,在沛县江湖上很有名望,“高祖微时,兄事陵”,刘邦和他的一帮伙伴奉王陵为老大。刘邦进入关中抵达咸阳时,王陵也自己聚集党羽几千人,驻在南阳郡,不肯跟从沛公。等到汉王回军进攻项籍时,王陵才率兵归属汉王。

刘邦在青年时代与后来成为大汉开国大臣的多位沛县老乡交往,结下深厚的友谊。刘邦与卢绾,同是沛县丰邑中阳里人,且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卢绾亲与高祖太上皇相爱”,《史记》的相爱指因为彼此敬慕而使自己获得成长,变得强大的同性间的感情。刘邦与卢绾长大后,“俱学书,又相爱也”。

萧何也是沛县丰邑人,由于他精通法令,处理事务无过错,担任沛县主管群吏进退的主吏掾。刘邦还是一介布衣时,萧何曾多次凭借职位方便保护他。刘邦出任泗水亭长以及在担任亭长期间,萧何都给予刘邦很大帮助。刘邦以小吏身份到咸阳服徭役时,其它官员只资助他三百钱,唯有萧何资助他五百钱。

夏侯婴是另一个与刘邦相爱的人,“婴已而试补县吏,与高祖相爱”,他是沛县马房的马车夫,每次送使者或是客人返回,途经泗水亭,都要与刘邦畅谈,总是要谈到太阳西斜才离开。刘邦曾因开玩笑伤害夏侯婴而被人告发。秦时官吏伤人,要加重治罪。为避免治罪,刘邦声称并未伤害夏侯婴,夏侯婴也为他证明,后来案件复审,夏侯婴因为刘邦的牵连被关押了一年多,被笞打几百板,但夏侯婴始终矢口否认,为刘邦开脱了罪责。

刘邦在泗水亭长任上,与他深交的另一个兄弟是任敖。任敖年轻时是沛县监狱小吏。任敖讲义气,敢为朋友两肋插刀。刘邦弃职亡命,大汉开国皇后吕雉受牵连被逮捕,在狱中受到劣待,任敖出手击伤主持吕雉狱事的官吏,保护吕雉,以至于吕后当政后,念及往日旧事,任命任敖为御史大夫。刘邦沛县起兵时,任敖以宾客身份追随刘邦。

此外,大汉开国大臣中军功第一的曹参、吕后死后和陈平一块平定诸吕之乱的周勃,以及娶吕后妹妹吕须为妻的樊哙,在高祖为沛公而初起时,“参以中涓从”,“勃以中涓从攻胡陵”,“以哙为舍人”。中涓指亲近之臣如谒者,舍人,说明刘邦与曹参、周勃和樊哙关系亲近。这些人从沛县起兵开始,成为刘邦集团的核心成员,始终不离不弃追随刘邦。

成为泗水亭长,是刘邦人生的第一次飞跃,通过任职和到咸阳出差,“观秦皇帝”,开阔了视野,增长了长干,结识了志同道合的朋友,为今后的创业打下基础,而与吕雉的婚姻则他人生的第二次机遇。《史记》介绍了刘邦与吕雉父亲吕公认识的过程。吕公因躲避仇家全家搬到沛县,他的好朋友沛县县令主办宴会招待他,萧何主持宴会,并声称,贺礼不满千钱者,坐于堂下。身无分文的刘邦将“贺钱万”的名帖交给接待的人,引起吕公关注。宴会后,吕公留下刘邦,向他表达了“臣少好相人,相人多矣,无如季相”,以及愿意将女儿嫁给他的想法。汉朝人对话称“臣”非常普遍,不限于君臣之间,平等地位的两个人之间也会称“臣”。

与吕雉的婚姻不仅大大改善了刘邦的经济条件,而且为刘邦集团带来了另一股力量。吕雉为人刚毅果断,“佐高祖定天下”,她与刘邦可谓革命夫妻,战斗伴侣。她抚养小孩,赡养公婆;刘邦逃匿在外时,独立支撑家庭外,还不时长途跋涉,为丈夫送去衣物及食品;彭城之战后,她和公公作为项羽的俘虏度过了长达三十个月的屈辱岁月。吕雉的两位兄长吕泽和吕释之在秦二世元年(前209年),六国旧地起兵反秦之际,以客将身份积极加入刘邦阵营。刘邦在彭城(今江苏徐州)之战被项羽打败,十多万人被杀,刘邦抄小路逃奔驻扎在下邑(今安徽砀山县)的吕泽,吕泽再次发兵帮助刘邦。

秦始皇晚年,因南征百越,北击匈奴,修筑万里长城而动用大批人力物力,加上修驰道,建宫室以及骊山陵工程,使得政府原有的人力根本不够用,需要从民间征调大量的劳役。劳役原本是利用农民农闲时间贡献劳力,支持国家建设和促进社会繁荣。由于征调过多,加上秦法严苛,执法严厉而无弹性,爆发了大量因徒役无法按时赶到指定地点而逃跑的事件。陈胜、吴广起义也是因为900名適戍在途中因大雨所阻无法到达指定地点而发生的。

作为亭长,刘邦多次押解徒役到指定地点。最后一次押送徒役去修骊山陵,“徒多道亡”,大多数徒役在半路逃走,刘邦估计到达骊山时,徒役都跑光了。在丰西泽中,他把剩余路费换成酒菜,和剩余的徒役痛快喝一顿后,释放了所有徒役。刘邦说:“公等皆去,吾亦从此逝矣”。徒役中有十多个壮士愿意和他一块逃匿于芒县和砀县(两县均在今河南永城)的山泽之中。

由吕泽控制的下邑,往南,就是地处睢水流域芒县和砀县的大片山泽。刘邦释放徒役之后乘着酒意,夜里抄小路通过沼泽地,让一个人前边先走。这个人回来报告说:“前边有条大蛇挡在路上,原路返回吧。”刘邦已醉,说:“壮士行,何畏!”他赶到前面,拔剑将大蛇斩成两截。道路打开了,继续往前走了几里,因醉得厉害,他倒在地上睡着了。

后面的人来到斩蛇的地方,看见一老妇哭泣。“人问何哭”,老妇人说:“有人杀了我儿,我在哭他。”有人问:“你的孩子为什么被杀呢?”老妇说:“我儿是白帝之子,变化成蛇,挡在道路中间,如今被赤帝之子杀了,故哭。”众人以为老妇说谎,正要打她,老妇人却忽然不见了。刘邦醒后,那些人把老妇的事告诉了刘邦,刘邦心中暗暗高兴,更加自负。那些追随他的人也渐渐地畏惧他了。

《史记》记载,秦始皇常说,“东南有天子气”,甚是担心,便常到东方巡幸以镇服之。刘邦听到这个传说,深为自疑。他藏匿于芒县和砀县的深山沼泽和岩石间,但吕雉与地方父老每次都能很快找到他,刘邦觉得奇怪,吕雉告诉他:“季所居上常有云气,跟着它总能找到他。”刘邦心里非常高兴。沛县年轻子弟听说后,很多人前去投奔他。刘邦的队伍后来逐渐扩张到几百人。

以上故事很可能是当时人编的。陈胜、吴广起义时,借助于鱼肚子里面的帛书“陈胜王”,以威众而起事。这两件事都利用了当时人们非常迷信鬼神的弱点。只是刘邦的故事似乎编得比较系统全面,时间跨度比较大,除了赤帝子杀白帝子,还有东南有天子气,以及吕雉等人通过刘邦头上的云气容易找到他。

刘邦在芒县和砀县的山泽之中组建了几百人的队伍,只是史书并未记载队伍的主要组成成员,不过,《史记高祖功臣侯者年表》记载了杀掉沛县县令起义时的成员名单,由于沛县起义的唯一队伍来自芒砀山泽的这支队伍,可以推测,刘邦初创的起义队伍的主要成员包括吕氏两兄弟、卢绾、大汉丞相萧何、樊哙、长期照顾刘邦妻子儿女的审食其、董渫、沛嘉、单宁、丙倩、多次和刘邦并肩逃跑的夏侯婴、反对立戚姬之子刘如意为太子,刘邦死后又竭力保护刘如意的周昌、守荥阳时被项羽烹杀的周苛、因身形和样貌酷似刘邦而在荥阳帮助刘邦出逃的纪信、武儒、阎泽赤、空中、留胜和戚鳃等。

这支队伍蛰伏山泽之中,静待时机。有人对刘邦说:“时可矣”,刘邦回答:“再等等,应当有圣明的人起事于东南一带。”不到一年,陈胜吴广果然揭竿起义,各路英雄豪杰纷纷响应。刘邦和项梁也顺势而为,分别在沛县和会稽郡起兵,最终导致秦朝二世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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