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澜。阿齐,我们的感情没那么糟糕。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可是,你其实也没有那么好。
我总是在怪过别人之后,转过身来疯狂地责怪自己。这个别人,不仅限于你。我爸,我妈,我哥……我都怪过。
我家没什么家暴,小时候家庭生活也和谐。我妈是一个特别温柔的人,但在我爸出轨之后变得絮叨起来。她在我面前斥责我爸,絮叨到我烦,但却又总是在我爸需要她的时候倾其所能。不要有疑问,他俩没离婚。
我妈她,比一般没见识的家庭妇女多一些知性,比真正有见识的高知女性少一点才华。她年轻时候很漂亮,是那种生下我哥八九年了走在大街上回头率还很高的漂亮。她这小半辈子过得很平淡,生儿育女,做了许多年家庭主妇。被生活的繁杂所劳累,是那种对儿女极有耐心的良母。我总是问我妈“妈,我跟我哥一回家,啥东西找不到了就问你,啥事儿干不完了还找你,你烦不?”我妈总是冲我笑,很嗔怪的那种“烦啥呀,我是你妈哎”。你看,我妈一点都不酷。
我有过一次“说走就走”。当时还小,在上学,第二天要考试。我妈帮我跟班主任请了假,并出现在我去往火车站的路上,她只跟我说了句“要丢咱俩一起丢啊”。我当时使劲憋住了号啕大哭的冲动,觉得可幸福了。你看,我其实也不酷。
我妈宠起我来有点没原则。我从小到大,和我妈一起,背着我爸,有好多小秘密。我俩一起去学吉他,学拉丁舞,去北大……很多我犯下的错误,都是我妈给我背的锅。可是,我妈太善良了,人太好了,所以,我仍然毫无疑问地前行在党召唤的通往五好小青年的道路上。三观可正了,一点不歪。这样一想,我和我妈可都酷酷的。
在慈母严父的家庭里,我爸很多时候严肃过了头。我痛哭,我觉得委屈,我被训斥到眼泪鼻涕抹一脸,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我妈会瞪我爸,即使瞪不过;我妈会跟我爸吵,就算吵不过。所以我一直觉得,全世界所有人都不要我了,我也还有我妈。
我妈是一个直接的人,对她孩子也一样。听我妈说,我长到快一岁的时候,我爸工作忙,离家远,她自己一个人照顾我和我哥。那时候,我哥上小学。她跟我哥说“妈妈有时候会批评你,如果你觉得不开心了跑出门去的话,别乱跑,妈妈带着阿澜没法去找你。你自己一个人千万不要往犄角旮旯里钻,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就回家”。我哥也是听话,自己一个人气鼓鼓出门去,吃饭前一准儿就到家了。
我妈这人吧,心灵手巧,但是做饭不精当。也不是不好吃,就是厨艺不精湛,水平忽高忽低,经常是在睡觉前的宵夜里才肯表演出真正的技术。我真是拜谢了爸妈的瘦人基因,在吃了那么多顿感人的宵夜之后,吾未胀起,纤巧依旧。啊哈哈哈。
平日里乐观的我妈,在生病的时候像受惊的鹿。印象里有一次陪我妈去做B超,排单的护士搞错了顺序,在我们辛辛苦苦憋了老半天尿之后,叫了下一个人,直接把我妈隔了过去。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我妈当时看向我的表情“该我了呀!怎么办啊!”她不知所措得像我孩子一样。所以我老跟你念叨说我要赚大钱,这样,等我妈年纪大了,我才能请得起私人医生,日常里把我妈照顾好了,她便不会生病。
阿齐,你是在我人生途中闯进来的。你认识我的时候,正是我心绪最最动荡不安的年月。所以,你心里的我,也许并不是真正的我。我有很多面,每一面,都和一段过往有关。日子看起来和煦得像一滩沙,泛着暖意,其实,可能是远处的那片海。海浪翻滚,每一次汹涌都把一个故事拍入海底。升腾起来的泡沫映出光影,遇见一条鱼。他可能就是你。
不早了,我有点困,先睡了。下次咱俩接着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