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美妖建了个群叫做“妖精再世”。
欢喜热闹有趣的我,不大能欣赏神仙们的寡淡,反而是妖精们的灵动甚合我意。
因着妖精两字,不禁勾起了我一段年少的过往。
那时的我甚是年少,在不识愁滋味,却欲说还休的年纪,总觉得自已愁翻了天,眨巴两下眼睛,这愁,这忧,究竟要怎么说?最后还是只能道一句“天凉好个秋”。
可我爹却不一样,他是真的愁。实实在在的愁。
彼时我爹在文化路上开有一商店,于是街上的店铺全都成了我们家邻居,我家商店对面是一个打字店,打字店的店主年龄不大,腿有残疾,是个作家,他最喜欢大家叫他“老秋”,因为他的笔名叫秋沁。
文艺细胞刚开始萌芽的我,带着无比崇拜的心情,没事总往老秋的店里跑,大家相谈甚欢,于是我呆在老秋打字店的时间,比呆在自家商店的时间要长很多很多。
可这还够不上让我爹愁,顶多有点烦。
老秋不忙的时候,总是依着面街的窗口向我招手,“三妖精,三妖精”的叫着我,我面有不愉之色,跑过去抗议这毫无由头的绰号,结果嘛,当然无效。
老秋毫无顾忌的叫着我“三妖精”,不几日,满街的邻居也都跟着叫我“三妖精”,我甚是无奈,却也只能接受了。
可我爹不,他非常不愿意别人叫我“三妖精”,认为这是带侮辱的字眼。
于是每当有人叫我“三妖精”,我爹的脸便立马沉了下来,怒气在眼底慢慢氤氲开来,让人看了便瑟缩着不敢再叫。
我爹甚至警告老秋,不准他再大肆宣扬的乱叫。
老秋眼珠一转,当即向我爹道歉,并保证不再叫我“三妖精”。我爹略宽了宽心。
老秋当我爹面再不叫我“三妖精”了,改叫我“三三”。我爹到也没反对。
幸好当年“三”没有如今的字意,否则我真怀疑我爹要拿刀去找老秋拼命了。不过我爹应是无此机会,若当年的“三”和如今的“三”一样,想必老秋是无论如何也断然不会这么叫我。
虽然大家当我爹面不再叫我“三妖精”,可背着我爹,该叫的依然叫,丝毫没少,这阳奉阴违的作派,简直是打娘胎里带来般的深刻。
我爹看着青春年少,笑靥如花的我,喜笑晏晏,家有小女初长成,迫感欣慰;一转眼,却又愁云上脸,这将来也不知会被谁家的坏小子给拐跑,甚是忧愁啊。咋整?翻来覆去的想,左思右想,前思后想的各种想,这忧还在,这愁也没散,最后也没甚办法,只好“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了,于是起身倒一杯酒,边喝边想。
我们学校离我家商店不远,学校没课时,我几乎都泡在那条街上。
我家左边是一个美发店,店主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姐姐,大家叫她“胖妹”;右边是一家冷饮店,店主则是一个胖胖的宝妈,大家直接很粗俗的管她叫“胖婆娘”,她也不生气,怎么叫怎么答;斜对面也是一家美发店,店主是个身材长相皆佳的清纯美女,可能美女的通病吧,有点玻璃心,和她说话不能太随意,否则这玻璃心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你碎一地;还有卖面点油条的店主直接被称为“老油条”;以及白天开餐馆,晚上在餐馆门口开烧烤夜市,带点黑社会背景的“万哥”.…..好多邻居,有时为点小事吵吵,有时又聚在万哥的烧烤摊上胡吃海喝。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日里,努力讨生活的各家各户的各种喜怒哀乐轮翻上演着,自有一番升腾着热气的热闹气象,无时无刻不让人生出一种人间烟火中的温暖感受。
那年月,除了自带的忧愁属性,我简直就是一只快乐巡山的小妖,哦,不对,是巡街的小妖。
那时的烦恼,是真的烦恼;快乐,也是真的快乐。
略有遗憾的是,我尚未毕业,那条街就因为市政整改,所有铺面全被拆了。邻居们也全都搬得没了影。
而我爹,自是从此高枕无忧,再也不用愁他那学霸女儿被一堆逃离学校提前进入社会的学渣给带偏了。于是一门心思去捣腾和我表哥开餐馆的事情去了,惟遗我一人孤伶伶的回望空荡荡的长街,有丝丝伤感之气,如雾升起,渐渐缭绕开,寸寸淹没年少的时光,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