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能干的姑娘,织布养蚕,缝衣做饭,下得坡地,上得麦场,里里外外,一把好手,三年级下了学,家里一下子条理起来,院子里干干净净,房间内清清爽爽,人们都说,老天也算开眼,兰芝她娘有个好闺女,也对得起这些年男人身体不好她受的苦了。
十五岁媒人就挤破了门,庄户人家,兰芝可是人尖儿,长得又好,做事又利落,为闺女就把家操持得井井有条,谁家娶了她做媳妇,可不是八代修来的福气。
开始,兰芝他娘和媒人说,孩子还小,等两年再说。等到十八岁,做娘的沉不住气了,说自己的闺女,别挑了,眼下这几个都不错,邻村二楞子家境好,父母壮实,嫁过去吃不了苦;镇上栓柱也不错,有手艺,大衣柜三抽桌,娶媳妇嫁闺女,哪家不是栓柱的手艺。但兰芝总是摇头。时间长了,人们就议论起来,兰芝眼光也忒高了,这样的人家都不嫁,那还嫁啥样儿的。
等到二十三,二楞子的儿子都会跑了,栓柱聘了兰芝的堂妹,兰芝娘的双眉总是拧着,脸阴得能挤出水来,问自己的女儿:到底要找个啥样的?兰芝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要找就找中学里梅老师。娘吸了口冷气,自己的闺女心气高了,看中了吃工资的了。兰芝不紧不慢的说:“不是吃工资的事,我没捞着念书,就看着认字的人好,人文静,脾气好。我嫁给他,孩子学习一定错不了。”
有了闺女这句话,做娘的赶紧托媒人,三婶子一听:“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吃啥工资,不就是一个月几十块钱,比咱老百姓好不到哪里去。他爹我都认得,那几年在公社开会,他爹在食堂蒸馒头。”
谁知三天过去了,三婶子都没露面,兰芝娘天天扒着窗台望,第四天,借口要鞋样子,到三婶子家去了,没等张嘴,三婶子不好意思地说:“这回闪了嘴了,什么梅老师,神神道道的,不就是找个媳妇吗!还说要找个志同道合的,颠三倒四的话说了一大堆,念书念傻了,谁嫁了他谁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