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正月初六了,按本地民俗,年算过去了。初六大开始,商店开门营业,机关准备上班,打工的人们也该返程了。
春节就这样,年年如是,慌慌张张、忙忙碌碌、聚聚散散,大团圆是真,集中消费也是实情,中国人就图这个“年味”。其实过了这么多年春节,能记住的也没几个。看《春晚》吧,年轻时还有些激情,后来越看越淡,看着看着也就睡着了。倒是早几年的《吉祥三宝》、小沈阳红了大街小巷,现在这样的节目好像少了。
小时候,没电视,没春晚,只能熬年,放大炮。家里穷,买不起大挂鞭,所以老嫌自家的没声势。听到村里放大鞭的,打着手电筒或提着自制的纸糊的灯笼,急急地赶去,带着艳羡的目光,捂着耳朵,欣赏人家放大炮。待最后一个雷子炸响,硝烟未散,便哇的一声和小伙伴们抢入硝烟之中,去拣地上未响的散炮。如拾到个头大的,宝贝似的,隔天人前炫耀。现在想来,真的太二,但就是那么个时代,穷并且快乐着。
小时候过年还有一个噱头,眼巴巴想吃点白馍,肥肉。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那时的白面金贵,红烧肉更是超级奢望。当时是大集体,粮食产量太低了,全村几百亩地,交了一万多斤公粮,便所剩无几了。每户只能分到数十斤小麦,只够蒸一锅白馍,唯一用途一一过年待客。记得母亲把那一锅白面馍放在大缸里,上面重重地压上杂物,砖头什么的,谨防家人偷窃。一天,我实在忍不住,趁全家人都不在,把盖子撬个缝儿,把细胳膊伸进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累得呲牙咧嘴的,勉强够着缸底。但也不敢掰太多,小小的一块儿,迅速拔出,恢复原样,逃离现场,躲到村中的窄巷里去,待一块馍吃得连分子都不剩,才怯怯把转回家来。等大人发觉,无从查证,最多唠叨几句,不了了之。
大肉皮是待客必备,再穷的人家面子总要的。小时候似乎就一盘数片的红烧肉,每次靠它支撑门面,初二,初三,初四待客。初二整装上阵,父亲殷勤地劝客人,“夹菜,夹菜”,可客人总心照不宣,筷子一错,去夹素菜去了。初三,那几片肉垫着萝卜条又上阵了,同祥圆满下场,等着初四最后一次待客使命。破五(初五)客待完了,那几块肉可该分享了吧,慢!母亲又把它剁成肉馅,包饺子了。唉!那时的红烧肉香啊,我的大肉情结,竟然一年年结成了茧子,厚厚的积满了我的童年。
俗语:新年到,新年到,穿花衣,戴花帽。那又是小孩子的美丽梦想。每家几乎都有大大小小五六个孩子,能给谁买新衣呢?无非是小的拣大的旧衣裳,大的拣父母的旧衣裳。偶而给谁做了件新衣,父母都要权衡一番,背后不知做多少工作。我所记得的新衣,是上小学三年级时,母亲用手纺的棉布给我做的上衣,带条纹的,挺精神,班主任见了夸我象干部。再就是八十年代初,我考上社中那一年,过春节了,家人为嘉奖我,才决定省吃俭用,为我做一身新衣。上衣是公安蓝布料,做成类似中山装款式;下身为一条绿裤子,没有皮带,用一条布条当束腰带。那一年我十二岁,正式穿上了正开的裤子,还是大姐和嫂子共同为这条裤子挖扣眼、缀扣子,我真的感觉象个小男人了。
如果说过年还有一点小期盼的话,那便是讨要压岁钱了。与现在相比,我们那时的压岁钱少得可怜,一个响头磕下去才换得长辈一角两角钱,连一元钱的票子也没有。想想现在的孩子们一个春节数百、数千的红包进项,开学连学费都不愁了,只遗撼我们没赶上现在的好时代。
随后在小城的钢筋水泥里,又过了二十多个春节。大致相同,又年年不同。
今年的春节的确称得上平淡祥和。客不多,我和妻也怕累,每天吃饭简简单单,晚上便不隔集地看大剧,感觉也挺惬意。上大二的女儿每天夜猫子,白天睡到中午,我和妻每每叹口气:太平盛世,这茬孩子们有福气,由她去吧!再苦不能苦孩子,我们那一代一去不复返了,干吗非让下一代忆苦思甜。女儿快放假,我就对脑子很很地洗刷了一遍,并对山妻也打了一通预防针,要开明,学会尊重孩子,不要太絮叨。是啊,时代变了,自然理念也跟着变,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特色,每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重走长征路,不太可能;再吃糠咽菜,没必要。我们做父母的,从血缘上是父母,从另一个角度就是监护人、陪同者,我们寄希望于未来,又不能躺倒在未来;我们希望他(她)们孝敬,但又不忍拖后腿儿。这也许是一种开明、无私、又有些矛盾纠结的爱吧!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新年新气象,万物都带着一份希冀、期盼。赶紧从年味中回过味来,重投新的战场,忘记他日忧伤。一切向好,一切向好,微笑面对人生,问他人一声快乐,道一声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