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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部电影,在今年的戛纳电影节上,虽然最终不敌《寄生虫》,没能斩获金棕榈奖,但是口碑爆棚。
在刚过去一个多月的上海电影节上,五场展映开票后马上就一抢而光,一票难求,可见有多受欢迎了。
好的电影就是无论过去多久,再次观看都会有独特的感受。
攻略君这就跟大家聊一聊——
《痛苦与荣耀》
Dolor y gloria
虽然是一部自传性质的电影,不过这部电影,每个人都能从中看到自己人生的轨迹。
这位来自西班牙的国宝级导演,佩德罗·阿莫多瓦今年已经70高龄,《痛苦与荣耀》是他的第21部长片。
本该退休安养晚年的年纪,却还在拍电影的路上兢兢业业,劳模实锤。
也正是年纪使得他风格巨变,以往阿莫多瓦的影片充满了令人眼花缭乱的抓马情节。
在《捆着我,绑着我》中,一个少年犯男孩,深深迷恋一个色情电影女演员,于是就绑架了她。
绑完了,不劫财,也不劫色,唯一的目标就是让这个姑娘爱上自己。
当女孩真正获得自由之后,反倒爱上了这个绑架犯。
在《吾栖之肤》中,整容医生的花季女儿遭强奸致死,做父亲的气不过,便设下圈套绑架并囚禁了那个强奸犯。
并且改变了强奸犯的容貌,还对他做了变性手术,使得男强奸犯成了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姑娘。
(变性前)
(变性后)
不仅如此,医生还爱上了这个变性人,就当你以为会变成爱情故事的时候,一次激情后,变性人将医生一枪击毙。
将男强奸犯变成女性是医生的复仇,击杀医生却又是男强奸犯的复仇。
扭曲的欲望和喷射的激情,而这就是阿莫多瓦的影片的特点,在360 度无死角大反转后,对你的三观进行洗礼。
但这次的《痛苦与荣耀》,截然不同了,在戛纳首映时,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这么温情动人的影片居然是阿莫多瓦拍摄的?
当然这部是嘲讽,而是震惊,因为风格转变太大了。不过攻略君觉得这很符合阿莫多瓦的作风,就跟他的电影一样,他的风格也是360 度无死角大反转。
主人公萨尔瓦多,一个颇有名望的导演。
随着肉体的衰老和灵感的退场,他不得不面对与焦虑的对抗。
影片主要展现的,是他对当下困境的审视,与对过去记忆的回望。
或者可以说,是他对自我的理解和剖析。
乍一看,你或许觉得这部片子很闷,但是事实相反,它依然美丽至极,温情动人。
比如一段「洗衣服」的场景。
澄清的河水边,妈妈和邻居阿姨们一起洗衣服。
她们将白色的床单往空中一抖,让它降落在茅草上,随即唱起了歌来。
阳光,绿树,河水,鸟鸣跟歌声交汇,如诗如画,深吸一口气,从屏幕前深吸一口气,仿佛能嗅到时光的气息,那是独属于他的时光。
再比如「地洞」。
萨尔瓦多在小的时候,曾跟随母亲离开家乡,到父亲打工的地方生活。
到了地方一看,才发现父亲口中所谓的「新家」,原来只是个地洞。
地洞里狭窄昏暗,墙漆剥落,仅有一处天井取光。
然而在母亲一点一点细心操持,种上了草木和花朵,墙面刷成了色,还用五彩斑斓的布条装饰门帘。
配合天井之上湛蓝的天空,这里变成了童话中才有的温暖而安宁的小屋。
而原本的苦难经历,也变得宛若童话故事般美好。
更美妙的是他为泥水匠担任小老师的那段时间。
在一个酷热的下午,泥瓦匠过来做工,给灶台贴上花纹图案的瓷砖。
得空的时候,会给萨尔瓦多画素描。
忙活完,身上都是油漆,他想洗个澡。
于是招呼屋里睡觉的萨尔瓦多,请他帮忙拿个毛巾。
萨尔瓦多迷迷糊糊起床,摸到毛巾,晃晃悠悠走过来,便看到了泥瓦匠裸露的全身。
萨尔瓦多不自觉地长大了嘴。
忽然脑袋发昏,身体整个儿失去重心,瘫落在石板地上。
在头晕目眩的瞬间,对泥水匠赤裸身体的惊鸿一瞥,也是他性意识的初次萌动。
这是自传性电影,看到着你或许明白了阿莫多瓦的另一重身份,他是同性恋者。
然而在面临与自己最私密的议题时,他采取了跟阿方索·卡隆的《罗马》一样,选择了一种大道至简的处理方法。
而整个过程纯真而热烈,在现实的场景下流淌出意外的奇幻感,美的令人着迷。
你可以理解为小萨尔瓦多就是阿莫多瓦,但阿莫多瓦却不是小萨尔瓦。
听起来有点绕口,但是结合电影你就会清晰起来。
阿莫多瓦跟小萨尔瓦多一样,出身贫寒,父亲是个文盲,不成功的酒贩子。
在母亲的敦促下,阿莫多瓦很小的时候便学会了阅读,并帮助同村的小孩认字。
凭借出色的学习能力,阿莫多瓦拿着奖学金进入天主教中学。
然而就在 10 岁那年,却遭遇神父性虐待。
这一经历,被他拍进了另一部电影《不良教育》里。
之后他逃离学校,只身前往马德里,想要成为一名电影导演。
但由于缺乏经济支持,无法进入学校学习。
于是便在一家电信公司做了 12 年的行政助理,攒钱买设备,并将业余时间全部拿来自学电影技术。
跌跌撞撞一路求生,穷小子最终成为了西班牙最具国际知名度的导演。
在了解以上信息后,《痛苦与荣耀》就好懂了。虽然片名是痛苦,却不全是痛苦和绝望。它像是一台时光机,重回人生出发的起始点,截取那些温柔明媚的片刻。
借助这些「片刻」,阿莫多瓦完成自我疗愈。
而这场精神疗愈的目的,是为了面对真实的当下:
老年。
时间会安抚情感的伤口,却无法避免身体的衰老和疼痛。
生理上的病痛一定程度会附加在精神上的病痛。
萨尔瓦多也一样,由于衰老,身体机能逐渐下降,出现一大堆疾病。
片头那些像PPT一样的疾病陈述,是萨尔瓦多后半生不能承受之重,他甚至自嘲道。
多种病痛一齐袭来的夜晚 我信上帝
我向他祈祷
只有一种病痛发作的日子
我是无神论者
为了缓解痛感,他将自己置于水下,令肌肉放松,甚至吸海洛因来暂时麻痹自己。
在某次见面会上,阿莫多瓦向媒体说了不少肺腑之言。
这么一部电影,换作15年、20年之前,我是不可能拍得出来的。之前一段时间,我接受了一次背部手术,术后恢复得也不怎么好,身体情况很糟糕。但如果没有这次经历,没有它带来的这些痛苦,也不可能会有这部《痛苦与荣耀》。
没有身体上的痛苦,就没有这部电影,所以影片里,导演并没有避开衰老随之而来的伤痛。
也正是在经历了这么多痛苦过后,阿莫多瓦在 70 岁的关头给出了这么一部含情脉脉的作品,给了自己一条充满希望的活路,也给了萨尔瓦多一个温柔的结局。
更给了观众一次重生的治愈。